真相(二)
入夜
庄之行辗转难眠,儿时的记忆一遍一遍在他脑海中闪现。
冬夏的日子虽比不上京城,但温柔的母亲,对他寄予厚望的父亲,一切是那样美好。
可是自打回到皇城后,一切都变了。
“父亲……”
不会是你的,对不对……
庄之行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不愿怀疑自己的父亲,但藏海的那番话却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入他的心间,任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忽视。
次日祭祖。
蒋襄盯着供桌上的独岭南星,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一直观察着几人神色的庄之行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
蒋襄……她真的认得此花。
母亲,是否真如藏海和星禾所说,是死于蒋襄的手笔。
而父亲,对于蒋襄所做之事,又知道多少,亦或者,他是否也参与其中。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庄之行用计引得庄芦隐驾马来到沈宛墓前。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整日花花草草的!”
一番试探过后,庄之行手中的独岭南星被庄芦隐一掌拍落。
与之拍碎的,还有庄之行心中对于父亲抱有的最后一丝期望。
一直跟在后头的星禾轻声叹了口气。
或许庄芦隐曾经是真的很疼爱自己这个儿子,但是无论是沈宛,还是他,都比不上蒋襄能给庄家带来的权势和利益。
他们,被舍弃了。
星禾先是随着庄芦隐返回侯府,稍作整顿后,便换上了一身贴身利落的夜行衣。
月色如水,她轻巧地穿过幽深的廊道,带着早已等候多时的藏海,施展轻功,朝着陵园的方向赶去。
等到他们赶到时,沈宛的坟茔已经被庄之行挖出了一块不小的坑洞。
他动作急切,泥土在他手下四散飞溅,似乎着急验证什么。
见到二人前来,他停下手中的动作,“那支独岭南星,是你们放的吧。”
藏海:猜测无凭,总要让你亲眼见着才是。
藏海将手中的工具递给庄之行,显然要和他一块挖。
星禾见藏海只备了两把铲子,有些疑惑,“我的呢?”
“你在这儿等着我们就好。”藏海一边说着,一边从竹篮中取出垫子,细心地铺展开来,“放心吧,很快的。”
“或许你们两个,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庄之行看着二人的互动,牙都要酸倒了。
藏海:没关系,别理他。
庄之行:……
星禾见庄之行那副无语的神情,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轻轻推了推藏海,“好了,你快去吧。”
虽说这两人,一个筋骨松软,一个则是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公子,但毕竟都正值壮年,不多时,沈宛的棺材便被他们从土中挖了出来。
潮湿的泥土夹杂着棺木腐朽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两人的喘息声混着铁铲的摩擦音,显得格外沉重。
“这棺材,竟如此简陋。”
星禾有些诧异,她本以为沈宛只是坟茔简陋,没想到连下葬的棺木都是如此敷衍。
“有棺无椁,所以棺材才会腐朽的如此之快。”
“很难想象,这竟然是一位侯府夫人的棺木。”
藏海接过话头,手上动作却一刻不停。
庄之行摸着母亲的棺木,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
虽然心痛,庄之行还是拒绝了藏海的提议,坚持和他一起开棺。
“这是我娘。”
这是他最亲最亲的人,他又怎么会怕呢。
二人开棺后,星禾也跟着一块下去。她和藏海仔细检查了沈宛的遗骨,发现她两个手腕骨都是畸形的,骨骼也比常人要小。
全身无力、头晕头痛、四肢麻木,骨骼缩小畸变,这些都是独岭南星中毒的症状,庄之行仔细回想母亲去世前的病症,发现都能对的上。
而沈宛去世前还一直说胡话,这是毒性入脑,中毒最深的表现。
庄之行脱力的摔倒在地,他娘一直与人为善,怎么会……
“这毒,并非一朝一夕能置人于死地,需长期服用,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爆发。”
“也就是说,这事一定是身边人干的,外人不可能做到长年累月地下毒。”
藏海的话让庄之行一下就想起祭祖上蒋襄的神色。
“是蒋襄,她认得这花。”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星禾:因为你娘,挡了蒋襄的路。
星禾将这一段时间查到的事情悉数告知庄之行,蒋襄是如何利用谣言,离心庄芦隐和沈宛,又是怎样诬蔑她和外人有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要毁掉一个女人,破坏她的贞洁,是千百年来,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庄之行:我爹,他知道吗?
藏海没有接话,而是示意星禾接着讲。
庄芦隐回京后不久,圣上就收了他的兵权。他为了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就需要蒋襄的父亲,时任礼部尚书的蒋晋的帮助。
在利益面前,庄芦隐选择了蒋襄。
星禾:侯爷今日打掉你手上的独岭南星,怕是……
庄之行:所以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蒋襄诬蔑母亲却默不作声,他知道蒋襄对母亲下毒却视若无睹,庄芦隐,他什么都知道,可他却偏偏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默许了蒋襄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