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场:毒药与逐客令
消毒水混合着草药的味道,在加文队长隔壁的这间疗养室里弥漫。阳光透过雕花玻璃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本该是宁静养伤的午后,空气里却绷着一根无形的弦,紧得我后颈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佩罗半倚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躺椅上,脸色依旧苍白得像新落的雪,但那双深陷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让我头皮发麻的、毫不掩饰的探究。他身上缠满了绷带,宽大的病号服衬得他更形销骨立,像一尊易碎的瓷器。
伊莱克斯则坐在窗边的扶手椅上,背脊挺直如标枪,手里拿着一份关于黑沼善后和莫尔顿残余势力清剿的报告,目光看似落在羊皮纸上,但那份存在感,沉甸甸地压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很好,伤员,救命恩人(之一),以及我这位“心怀鬼胎”的联姻公主兼“饲主”。完美修罗场配置。
“感觉如何,佩罗王子?”我端着侍女刚送来的、散发着安神香气的药茶,努力扮演着一位端庄得体、对邻国王子(虽然是曾经的敌国)抱有基本人道关怀的未来皇后。我刻意用了“王子”这个称呼,提醒他,也提醒房间里另一位——我们现在是政治身份。
佩罗扯了扯嘴角,那笑容虚弱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像淬了毒的冰花。“托芙洛殿下的福,还活着。”他的声音沙哑,目光却像小钩子似的黏在我脸上,“冰影卫的队长…加文阁下,为了救我,伤势严重。这份恩情,佩罗铭记在心。”他特意加重了“救我”两个字,眼神瞟向窗边。
伊莱克斯翻动羊皮纸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连眼皮都没抬,声音平静无波:“加文是帝国的勇士,职责所在。殿下不必挂怀。” 轻描淡写,直接把佩罗的“恩情”划归为帝国士兵的职责,撇得干干净净。
啧,这男人,醋坛子打翻了还能用圣光把醋蒸发得无形无迹,顺便把盖子盖得严严实实。
统子在识海里小声哔哔:【检测到目标‘伊莱克斯’针对‘佩罗’的排斥情绪波动↑↑,独占欲波动↑。分析:对宿主‘额外关注’佩罗行为持续不满。】
我面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忧心:“加文队长的事,帝国会倾尽全力救治。佩罗王子安心养伤便是。”
我把药茶放在佩罗手边的小几上,动作自然流畅,内心却在疯狂吐槽:佩罗你收敛点!你那眼神快把我烧穿了!别忘了你的人设!凯顿的落魄王子!不是看透一切的老乡!
“安心?”佩罗低低地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他端起药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中的神色,“在芙洛殿下的‘庇护’下,自然安心。”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目光在我和伊莱克斯之间流转了一圈,那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和试探,“毕竟,芙洛殿下…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在这片大陆上,最…‘亲近’的人了,不是吗?”
轰——!
我感觉脑门上的青筋都跳了一下!最亲近的人?!佩罗你找死吗?!你体内那只虫子是不是把你脑子也啃了?!
果然,窗边传来“啪”的一声轻响。是伊莱克斯合上了手中的羊皮卷。他终于抬起了头,那双鎏金色的眼眸如同融化的黄金,平静无波地看向佩罗,但房间里的温度却仿佛瞬间降了十度。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连阳光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佩罗王子重伤初愈,思绪或许还有些混乱。”伊莱克斯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称得上温和,但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
“芙洛殿下是庞波帝国未来的皇后,她的仁慈与力量,庇护的是整个帝国的子民。王子殿下作为邻邦贵客,自然也在庇护之列。‘亲近’一词,恐有不妥,易生误会。”
警告!赤裸裸的警告!划清界限!宣示主权!芙洛是我的(未来的)皇后!你算哪根葱也配说亲近?
佩罗仿佛没感受到那冰冷的压力,他甚至还虚弱地笑了笑,抿了一口药茶,然后像被烫到似的皱起眉:“咳咳…药真苦。不过,”他放下茶杯,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怀念的、让我毛骨悚然的专注。
“再苦也比不上这三年来…某些时候的滋味。芙洛殿下泡茶的手艺,倒是让我想起…很久以前,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喝过的一种…特别的饮料。”他意有所指地停顿,眼神像狡猾的狐狸。
我的心猛地一沉!饮料?!他在暗示地球!可乐?奶茶?!这混蛋!他在试探我!也在试探伊莱克斯!他想拉我下水,或者…逼我承认什么?
“哦?”我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略带困惑的、属于“芙洛”公主的优雅微笑,“佩罗王子说的是凯顿宫廷的饮品吗?倒是未曾听闻有什么特别的。或许是王子殿下家乡的风味?” 我巧妙地把球踢回给他,点明他的“凯顿王子”身份,也暗示“家乡”是凯顿。
伊莱克斯的目光锐利如刀,在我和佩罗之间扫视。他显然捕捉到了佩罗话语里那不同寻常的暗示和…那过于专注的眼神。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家乡…”佩罗咀嚼着这个词,眼神变得有些飘忽,带着一种真实的、不属于伪装的疲惫和苍凉,“是啊…很远很远的家乡…回不去了。” 这一瞬间的脆弱倒是无比真实,是他作为张伟那个病弱高中生的底色。
这丝脆弱似乎短暂地动摇了伊莱克斯冰冷的审视。他蹙了蹙眉,或许是想起了佩罗作为“工具”的可怜处境?但他眼中的疑虑并未消散,反而更深了。
佩罗对芙洛的态度,芙洛对佩罗那难以解释的“额外关注”,以及佩罗话语里那些令人费解的隐喻…都像一根刺。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只有佩罗压抑的咳嗽声。阳光依旧明媚,药香依旧氤氲,但气氛却比刚才更加诡异和紧绷。三个人,三种心思,在无声中激烈交锋。
我(芙洛):【统子!救命!这戏快演不下去了!佩罗这疯子想干嘛?!伊莱克斯的眼神快把我冻成冰雕了!】
系统:【宿主稳住!目标‘伊莱克斯’目前主要怀疑对象是佩罗!他对你的‘喜爱值’未降,但‘探究欲’和‘保护欲’(针对佩罗可能带来的威胁)飙升!建议:转移注意力,关心伤员!展现未来皇后的气度!】
好主意!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打破这该死的沉默。我拿起旁边托盘上干净的绷带和药膏,走向佩罗,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无懈可击的关切笑容:“佩罗王子似乎又牵动伤口了?让我看看是否需要换药。”
就在我俯身靠近,手指即将碰到他手臂上的绷带时——
“咳!咳咳咳咳!”佩罗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整个人痛苦地蜷缩起来,苍白的脸上瞬间涌上不正常的潮红,甚至咳出了一点血沫!这绝不是装的!
“佩罗!”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扶住他的肩膀,冰凉的治愈魔力下意识地探了过去。
“怎么回事?!”伊莱克斯也瞬间起身,几步跨到床边,鎏金色的眼眸中带着医者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一把抓住佩罗的手腕,温和而强大的光明魔力涌入探查。
佩罗的身体在我的冰系魔力和伊莱克斯的光明魔力双重作用下剧烈颤抖,咳得喘不上气。混乱中,我扶着他肩膀的手,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那只蛊虫异常活跃地跳动!同时,一个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带着剧烈痛苦和求救的意念刺入我的识海:
**【…力量…失控…熔炉…残留…救我…芙洛…】**
我心头一紧,是熔炉残留能量引动了他体内的旧伤冲突!但就在伊莱克斯的光明魔力强力介入,暂时压制住那股黑暗能量,佩罗的咳嗽稍缓,痛苦稍减的瞬间——
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与其让伊莱克斯继续怀疑我和佩罗有“特殊联系”,不如主动引爆一个“炸弹”,彻底划清界限,并证明我的“立场”!
我扶着佩罗肩膀的手没有松开,反而微微用力,确保他能感受到我的存在。我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向正在探查佩罗状况的伊莱克斯,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后怕”:
“伊莱克斯,他这不仅仅是熔炉残留的问题…恐怕…还牵动了更早的旧伤。”
伊莱克斯的目光从佩罗手腕移到我脸上,带着询问。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眼神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懊悔”和“坚定”:“你还记得三年前,在北境雪林那次…你被佩罗带人伏击,身受重伤吗?”
伊莱克斯眼神一凝,显然想起了那场凶险的追杀。佩罗的身体在我手下也猛地一僵。
“那时我刚到庞波不久,”我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沉重,“作为联姻公主,我无法坐视未来的…丈夫,被人如此追杀。但我实力不足,无法正面抗衡。” 我刻意加重了“丈夫”二字,观察着伊莱克斯的反应。他鎏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握剑的手似乎紧了一下。
“所以…我做了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我垂下眼帘,仿佛有些难以启齿,但随即又抬起,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直直看向因为剧烈咳嗽和震惊而微微睁大眼睛的佩罗,“在他伏击得手,得意忘形,于临时营地举行‘庆功宴’时,我利用希亚的冰霜隐匿秘术潜入了他的营帐,在他的酒里…加了点‘料’。”
佩罗的呼吸猛地一窒,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中那点因为获救和刚才芙洛下意识关心而产生的微弱好感瞬间被惊愕和冰冷的寒意取代!他显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是‘霜寂’,”我冷冷地吐出毒药的名字,一种希亚雪山特有的、能缓慢侵蚀魔力核心、使其在剧烈运转时引发剧痛和魔力紊乱的慢性奇毒,无色无味,极难察觉。
“剂量不大,不足以致命,但足以在他下次全力动用魔力时…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比如…刚才。” 我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佩罗咳出的血迹。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伊莱克斯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有震惊,有审视,但之前那份针对佩罗而产生的、对我与佩罗关系的冰冷质疑,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坦白”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探究——探究我这个人。
佩罗死死地盯着我,胸膛剧烈起伏,刚刚平复一点的咳嗽似乎又要涌上来,但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眼中的虚弱和试探消失了,只剩下被彻底背叛和利用的冰冷恨意,以及一种“原来如此”的彻骨寒意。
他沙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原来…三年前那次魔力失控…是你…芙洛…殿下…真是…好手段!”
“手段谈不上,”我松开扶着他的手,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漠得像看一件物品,“只是必要的反击。保护我未来的伴侣,维护庞波的利益,是我的责任。对你,我从未有过半分信任,只有利用。” 我刻意将“伴侣”、“责任”、“利用”这些词咬得很重,既是说给佩罗听,更是说给伊莱克斯听。
“所以,所谓的救命,所谓的‘庇护’…”佩罗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嘶哑而悲凉,充满了自嘲,“不过是为了榨取我最后一点价值?为了让我这个‘饵’,去钓更大的鱼?”
“没错。”我回答得干脆利落,不留一丝情面,“你的价值,就在于你曾是教皇的核心棋子,了解凯顿帝国和教皇残余势力的勾连。”
我转向伊莱克斯,语气变得公事公办,带着未来皇后的决断:“伊莱克斯,他的外伤和黑暗能量残留,有宫廷治疗师和祭司处理,死不了。但他体内的‘霜寂’…是我下的,解药自然也只有我有。这是控制他的最后一道保险。”
我亮出了底牌,将佩罗的性命彻底捏在手里,也向伊莱克斯表明:这个人,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翻不起浪。
伊莱克斯沉默地看着我,鎏金色的眼眸深邃如渊。他似乎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红发女子——她的狠辣、她的算计、她为了保护他(或他的身份)不惜用毒的手段…以及她此刻毫不掩饰的、对佩罗的冷酷利用。他眼中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但探究的意味更浓了。他缓缓点头:“…明白了。”
我最后看向佩罗,他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冰锥。但这正是我要的效果。恨意比好感更安全,也更利于控制。
“听着,佩罗·凯顿,”我用他全名称呼,彻底剥开他“王子”的伪装,“伤好之后,你立刻滚回凯顿帝国。”
佩罗瞳孔一缩。
“回去之后,利用你残存的‘王子’身份和人脉,给我查清楚一件事:凯顿帝国内部,还有多少教皇的残余势力?他们的据点、首脑、计划,我都要知道!” 我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查到了,如果你有能力自己清理干净,那是你的本事。如果清理不了…”
我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就通过你体内的‘小东西’传消息给我。记住,我们是统一战线——为了彻底埋葬那个老怪物的一切!这是你唯一的生路,也是…赎罪的机会。”
佩罗死死地盯着我,胸膛剧烈起伏,苍白的脸上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泛起病态的红晕。他嘴唇翕动,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说,只是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点了一下头。那眼神,如同受伤的孤狼,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被逼入绝境的屈服。
“很好,这是解药,保你3年安稳。”我拿出解药给他,他立刻就吃了,我满意地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一眼。我转向伊莱克斯,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这里交给治疗师吧,伊莱克斯,关于黑沼后续的清剿和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