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22

螽斯门下，阳光透过古柏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莲心正低头快步走过，忽被一道尖利的声音钉在原地。

"哟，这不是莲心姐姐吗？"阿箬斜倚在朱红廊柱上，新制的湖蓝宫装衬得她愈发张扬，"听说姐姐好事将近，妹妹我可要道声恭喜了。"

莲心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阿箬妹妹说笑了。"莲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哪是说笑？"阿箬甩着手中绣了金线的帕子，故意提高声调，"王公公可是御前得脸的，姐姐跟了他，保准——"她突然拉长声调，眼中闪着恶毒的光，"无儿无女，相伴到老！"

四周浆洗的宫女们纷纷低下头，却有几个忍不住发出窃笑。莲心眼前一阵发黑，王公公那张布满褶子的脸又浮现在眼前——他总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她看，嘴角挂着令人作呕的笑。

"阿箬！"星璇从石阶上冲下来，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莲心，"螽斯门下也敢喧哗？还敢咒人'无儿无女'，你这是大逆不道！"她触到莲心的手，只觉一片冰凉。

阿箬不以为然地甩着帕子："怎么星璇姐姐以为有贵妃撑腰就不让人说话了，我不过说句实话，太监娶妻可不就是..."

"掌嘴。"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月洞门外传来。众人回头，只见高晞月扶着茉心的手缓步而来，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阿箬脸色瞬间惨白，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贵妃娘娘恕罪！奴婢、奴婢只是..."

"本宫听得一清二楚。"晞月目光扫过她发间那支逾制簪子，声音更冷了几分，"螽斯门乃祈嗣圣地，你在此喧哗咒诅，是嫌命太长？"

莲心见状也慌忙跪下，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她浑身发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屈辱。星璇悄悄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丝无声的安慰。

娴妃闻讯赶来时，正听见贵妃下令："掌嘴二十，罚跪两个时辰。"

"娘娘开恩！"如懿急步上前，"阿箬她是无心的，而且明日还要当差..."

高晞月看着想要维护阿箬的如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娴妃妹妹，若你能管好自己的人，何至于让本宫来出手教训？"她顿了顿，意有所指，"而且这婢子受罚，也是因为你管教不到的错，有些错，纵容就是害人。"

如懿张了张嘴，无话可反驳，最终沉默地退到一旁。她认为自己此刻再多言语只会让阿箬处境更糟。

阿箬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主子，她觉得是娴妃是不愿意为自己求情，脸上血色尽褪。她原以为如懿会全力护她，没想到竟这样轻易退让，眼中满是怨恨。

"啪！"

第一记耳光落下时，阿箬耳中嗡嗡作响，那张脸已经红肿起来，就像她此刻狰狞的心。当第十下打完，她嘴角已经渗出血丝，却在瞥见月洞门外一抹明黄时，突然嘤咛一声软倒在地。

"怎么回事？"弘历皱眉看着乱哄哄的场面，身后跟着李玉。

李玉立刻附耳禀报前因后果，皇帝脸色越来越沉，最后冷声道："再加二十板子，让她记住什么叫规矩，娴妃管教不当，禁足七日。"

阿箬闻言彻底瘫软。被两个粗使太监拖走时，她怨毒的目光如淬毒的针，狠狠扎在莲心身上。

莲心低着头，眼泪无声地砸在地上。她能感觉到王钦正用那种令人作呕的目光打量着她，仿佛她已经是他的所有物。

"都散了吧。"弘历挥了挥手，目光却在莲心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其实他也有些后悔答应皇后，谁让皇后要嫁的是自己的陪嫁宫女，也不能因为一个宫女去驳了皇后的面子，主要皇后说，莲心和王钦是两情相悦，如今看来到是不像啊！

众人行礼退下，莲心踉跄着起身，星璇连忙扶住她。走远后，星璇低声道："莲心，你别听阿箬那贱人胡说..."

莲心摇摇头，眼中一片死寂："她说的是实话。"她抬头看向远处巍峨的宫殿，"我这一生，就这样了。"

当晚，莲心辗转难眠。窗外月光如水，她却觉得那光冷得像冰。她起身，从妆奁最底层取出一个小纸包——这是她前几日偷偷从太医院拿的砒霜。

"与其生不如死..."她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打开纸包，"不如..."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

王钦的住处比一般太监宽敞许多，甚至还有个小厅。见莲心进来，他笑眯眯地迎上来："莲心姑娘来了，快请坐。"

莲心强忍着恶心行礼："公公深夜唤奴婢来，不知有何吩咐？"

王钦亲自倒了杯茶递给她："听说今日螽斯门前的事了。阿箬那贱婢竟敢羞辱你，咱家已经跟内务府打了招呼，定要她好看！"

莲心接过茶杯，手指微微发抖："多谢公公。"

"哎，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说什么谢不谢的。"王钦凑近了些，身上的熏香混合着老人味扑面而来，"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咱家已经求了皇上恩准，到时候风风光光迎你过门。"

莲心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突然下定了决心。

"公公对奴婢这样好，奴婢无以为报。"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你就乖乖的等着出嫁就行了”王钦笑的一脸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