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53

廊下的风铃轻轻摇曳。上官浅抱着琵琶回来时,发现宫尚角已经移步到暖阁。男人斜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才睁开眼。那一瞬她看见他眼底未及收起的痛楚,像受伤的狼在舔舐伤口时被窥见。

"想听什么曲子?"她坐在凳子上,指尖轻抚琴弦。

宫尚角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棠梨煎雪》吧。"这是泠夫人生前最爱的曲子,也是他第一次见上官浅时,被她的琵琶声停下了脚步。

上官浅心下了然,指尖拨动琴弦。清越的乐声流淌而出,像一泓春水漫过冰封的河床。

她抬眼看去,发现宫尚角的目光落在墙上那幅画像上——画中的泠夫人抱着幼年的宫尚角,笑容温柔似水。而此刻他的眼神,与画中孩童如出一辙。

琵琶声起时,整个角宫都安静了下来。

下人们停下手里的活计,宫远徵站在庭院里的梅树下,连呼吸都放轻了。那曲调起初如珠落玉盘,最后变成绵绵不绝的相思意。

宫尚角望着抚弦的佳人,恍惚间又回到两年前那个血色的夜晚。他负伤躲在江南一户人家的老树上,无锋的杀手刚刚离去。

月华如水倾泻而下,院中忽然走出个抱琵琶的少女,素手拨弦间,将他满身的戾气都抚平了。

那晚她弹的正是这首《棠梨煎雪》,曲终时抬头望月,眼角有未干的泪痕。

"上官浅。"曲终时,他突然唤她的名,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女子抬眸,眼中还残留着弹奏时的情愫,却在看清他面容的瞬间恢复清明。她迅速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完美掩饰了眼底闪过的算计。

"公子有何吩咐?"

宫尚角起身走到她面前,他想说留下吧,留在他的身边,想说我会待你好,但知道眼前的女子对他并无他所想的感情,他也给不了她想要的感情,最终只是淡淡道:"夜深了,回去歇着吧。"

上官浅抱着琵琶退下,在门外停顿片刻。透过雕花窗棂,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在墙上。

她转身离去时,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没想到茗雾姬给宫尚角的打击很大啊,让这个男人坚硬外壳下出现了裂缝,她还是蛮高兴的,谁让这两兄弟一天到晚一唱一和让她心里窝火,不知道宫尚角会不会还对执刃之位有执着。但茗雾姬对宫子羽的在乎超出了她的意料,看样子之后宫尚角会抓住她不放了。

夜风微凉,回廊转角处,宫远徵抱臂斜倚在朱漆廊柱旁,玄色衣袍被月光镀上一层冷冽的银辉。他眉头紧锁,目光沉沉地望向角宫紧闭的雕花木门,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手臂,一下又一下,像是压抑着某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我哥怎么样了?"他开口,嗓音低哑,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脚步声轻响,一道纤细的身影自廊下缓步而来。上官浅怀抱琵琶,素白的手指搭在紫檀木琴颈上,指尖因方才的弹奏仍微微泛红。她步履轻盈,裙裾拂过青石地面,发间银质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在月色下折射出细碎的冷光。  

"徵公子既然担心,为何不自己进去看看呢?"她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嗓音如琵琶最低的那根弦,带着若有似无的颤音。  

宫远徵侧眸,目光如刀锋般刮过她的脸。她神色淡然,眸中似含着一汪静水,无波无澜。可偏偏就是这样的眼神,让他心头莫名烦躁。  

她与他擦肩而过,步摇垂下的珍珠轻轻相撞,发出细微的脆响。茉莉淡香萦绕在鼻尖,宫远徵忽地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你刚才弹的……是姑苏的曲子?你怎么会这首……"他嗓音微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死死锁住她的侧脸,像是要从她平静的面容里挖出什么破绽。  

上官浅脚步一顿,是啊,宫尚角怎么知道自己会这首曲子,难道他听自己弹过。

她入宫门可没有弹过,是什么时候,上官浅心里思索着,垂眸看向他攥住自己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情绪,却又转瞬即逝,她缓缓抽回手。

"徵公子,夜深了。"她淡淡道,嗓音如霜,头也不回地离去。  

宫远徵站在原地,掌心仍残留着她手腕的温度。他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喉结滚动,最终只是狠狠一拳砸在廊柱上,指节渗出血丝,却浑然不觉。  

角宫内,烛火摇曳。  

宫尚角静立窗前,衣袍被夜风微微掀起,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他的目光落在回廊尽头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上,眸色深沉如墨。  

案几上,一碗莲子羹早已凉透,瓷碗边缘凝了一层薄薄的霜。他抬手,指尖轻轻抚过碗沿,触感冰凉,如同他未能说出口的话,终究在这寂静的夜里沉寂下去。  

月光斜斜洒进来, 宫尚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一片冷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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