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8

烛光下,兄妹二人沉默片刻。十几年的血海深仇,十几年的隐忍谋划,如今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刻。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浅浅,我要隐于人后了。"宫唤羽最终打破沉默,重新戴上面具,声音变得模糊不清,"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小心。"

上官浅帮他调整易容细节,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她指尖轻抚过面具边缘,确保每一处都贴合得天衣无缝:"放心,我有寒鸦...有昭明在,哥哥也要保重。"

宫唤羽变回那个普通的灰衣仆役,"记住,不要对宫家人动情。"

"放心吧,我不会的。"上官浅直视兄长的眼睛,声音平静得可怕,"为爹娘报仇和重振孤山派是我现在的任务,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

宫唤羽重新戴上面具前,最后看了妹妹一眼。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屏风上。十年光阴,当年那个总爱拽着他衣袖要糖吃的小姑娘,如今眼里只剩下一片淬了毒的冰冷。他忽然想起上元节时,浅浅提着兔子灯追在他身后,软糯地喊着"哥哥等等我",发间珠花随着奔跑叮当作响。而现在,那双杏眼里翻涌的只有深不见底的仇恨,像是孤山派那夜烧红天际的烈火,将所有的天真都焚尽了

"对了,哥哥。"上官浅突然开口,指尖无意识地绕着腰间丝绦,"你莫要让昭明的姐姐丢了性命,不然我不好给他交代。"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这些年...他为我做得够多了。"

宫唤羽戴面具的手顿了顿。他想起那个总是沉默跟在妹妹身后的少年,如今竟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寒鸦柒。

"我知道。"他最终叹了口气,面具下的声音有些发闷,"她也算是...为数不多的自己人了。"说完这句,他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门外浓重的夜色中。

房门关上后,上官浅静立良久。烛芯爆了个灯花,映得她半边脸明明灭灭。她忽然伸手拿起那杯喝完的白芷金草茶的杯子,指腹缓缓摩挲着杯沿精致的云纹。茶盏底部绘着宫门的家徽,在跳动的烛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像极了那夜映在刀刃上的月光。

"动情?"她朱唇轻启,"宫家的人,也配?"她轻笑出声,唇角勾起的弧度美得惊心动魄,眼底却凝着化不开的寒冰。在烛火下杯子闪着森冷的光,映在她漆黑的瞳仁里,像是落进了两潭死水。

"宫门..."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杯子,"从现在开始就乱起来吧。也安定太久了,不是吗?"

窗外,一轮冷月不知何时已攀上飞檐,将整个宫门笼罩在一片惨白的月光中。角楼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低声呜咽。远处传来侍卫换岗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得令人心悸。

上官浅走到窗前,任由夜风拂动她未束起的长发。随后她合上窗棂,吹灭烛火,整个人瞬间隐入黑暗,只有那双眼睛,依然在暗处闪着幽冷的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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