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噙霜130

御苑的荷花开得正盛，碧叶连天，粉荷亭亭。微风拂过，带起一阵清甜的香气，也吹皱了太液池的一泓秋水。阳光透过薄云洒在水面上，碎成千万片金箔，随着涟漪轻轻荡漾。

荣贵妃今日特意选了一袭碧色宫装，衣袂上绣着银线暗纹的缠枝莲，既不张扬，又不失华贵。那碧色极是讲究，远看如新荷初绽，近观似春水凝碧，行走时莲纹若隐若现，恍若步步生莲。

发间只簪一支翡翠步摇，玉色通透如水，随着她轻盈的步履微微晃动，衬得她肌肤如雪，眉目如画。耳畔一对珍珠坠子，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轻轻摇曳，更添几分灵动。

"娘娘今日这身装扮真真是极好的。"贴身宫女青萍小声赞叹，"既不夺荷花的艳色，又自有一番风韵。"

荣贵妃唇角微扬，指尖轻抚过袖口的莲纹："官家素爱荷花清雅，本宫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她抬眼望向远处的临水亭，见一抹明黄色身影已在那里等候，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她扶着青萍的手，沿着汉白玉铺就的曲径缓步前行。路旁新栽的茉莉吐着幽香，与荷香交织在一起，令人心旷神怡。行至亭前，她示意青萍留在外面，独自走入亭中。

"官家今日好雅兴。"她柔声笑道，声音如清泉流过卵石，悦耳动听。

官家回头，见是她，眉眼舒展："爱妃来了。"他伸手示意她近前，龙袍袖口金线绣的云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今年的荷花开得极好，朕想着你素来爱荷，便叫你来一同赏看。"

荣贵妃含笑走近，站在官家身侧。她今日妆容极淡，只在唇上点了些许胭脂，却越发显得气色莹润，眸若秋水。她微微倾身，望向池中盛放的荷花，纤长的手指轻抚过栏杆："臣妾记得，去岁这时节，荷花还未开得这样好。那会儿雨水多，花苞都被打落了不少。"

官家侧目看她，目光温和："爱妃记性真好。不过今年确实风调雨顺，你看那朵并蒂莲，"他指向远处，"朕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在御苑见到。"

荣贵妃顺着他的指向望去，果然见两朵粉荷同茎而生，相依相偎。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随即展颜笑道："这可是祥瑞之兆，恭喜官家了。"

官家轻笑一声，忽然仔细端详她的面容："爱妃近日气色不错，比前些日子精神了许多。"

荣贵妃抿嘴一笑，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娇俏："托官家的福。太医开的安神汤极有效用，臣妾这几日睡得安稳，自然面色也好些。"她顿了顿，似是无意地问道，"倒是官家，臣妾瞧着眼下有些青影，可是政务繁忙？"

官家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远方："太子新立，朝中事务繁杂。加上邕王、兖王那边..."他突然收住话头，转而道，"不说这些了。对了，皇后有件事与爱妃有关。"

荣贵妃眸光微闪，面上却依旧带着浅笑，只是扶着栏杆的手指微微收紧："哦？不知是什么事？"她声音依旧柔和，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官家沉吟片刻，目光投向远处的荷花："皇后前日提起，想为她侄子曹评求娶盛家女。"

荣贵妃指尖微微一颤，但很快稳住心神。她端起案几上的青瓷茶盏，借着饮茶的动作掩饰眼中的诧异。茶水温热适中，是今年新贡的龙井，清香扑鼻。她轻啜一口，随即笑道："盛家女儿不少，不知皇后娘娘看中的是哪一位？"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

"是盛家四姑娘，盛墨兰。"官家道，转身靠在栏杆上，目光落在荣贵妃脸上，"皇后说她弟妹曹国公夫人在宴席上见过，夸她知书达理，才貌双全。"

荣贵妃放下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划过。她唇角笑意更深，眼中却闪过一丝深思："原来是墨兰那孩子。"她略作思索，温声道，"曹评那孩子臣妾见过，确实是个好儿郎，文采风流，骑射俱佳。若与墨兰相配，倒是一桩良缘。"

官家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眉头微挑："爱妃不反对？"

荣贵妃盈盈一笑，眼中带着几分真诚："臣妾为何要反对？盛家能得皇后娘娘青睐，是他们的福气。再说，曹评年少有为，墨兰嫁过去，必不会受委屈。"她顿了顿，又道，"只是..."

"只是什么？"官家追问。

荣贵妃轻摇团扇，目光温柔："只是墨兰那孩子性子要强，臣妾担心她初入高门，不懂规矩。不如让臣妾召她入宫教导几日，也算全了臣妾与林姐姐的情分。"

官家点点头，神色舒展："爱妃考虑得周到。既如此，朕便下旨赐婚。"荣贵妃感受着手背传来的温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起身，盈盈下拜，裙摆如莲花般绽开："臣妾代盛家谢官家恩典。"

官家伸手握住荣贵妃的手扶她起身，"爱妃觉得婚期定在何时为宜？”

她抬眸，眼中含着恰到好处的感激，"至于婚期，臣妾想着秋高气爽时最为适宜。不知官家意下如何？"

官家笑道："就依爱妃所言。待钦天监择了吉日，朕便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