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噙霜105

马球场边的垂柳轻拂，嫩绿的枝条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明兰与余嫣然并肩坐在彩棚下，两人中间的小几上摆着几样精致的茶点。

"昨日祖母又教了我新的绣法，"明兰轻声说着，手指在帕子上比划着花样，"说是江南那边时兴的，针脚要这样斜着走才好看。"

嫣然凑近细看，眼中流露出羡慕："盛老太太待你真真是极好的。不像我..."她声音渐低，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父亲续弦后，家中再无人关心我这些闺阁之事了。"

明兰正欲安慰，忽觉背后一阵微风拂过，夹杂着淡淡的沉水香气息。那香气清雅矜贵，在春日暖阳中格外分明。

"六妹妹。"

那声音温润如玉，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明兰心头一跳，她缓缓转身，正对上齐衡那双含笑的眸子——那双眼如秋水般澄澈，此刻正映着她的身影。

明兰强压下心头悸动，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小公爷。"她的声音比平时略低，尾音微微发颤。

嫣然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识趣地起身："我去看看马匹备好了没有。"她朝明兰眨了眨眼，轻快地走到了一旁。

齐衡的目光在明兰脸上流连，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六妹妹也喜欢打马球？"

"只是来看看热闹。"明兰垂眸答道，长睫在瓷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眼中的波动。她今日梳着简单的垂鬟分肖髻，发间只簪了一支银制蝴蝶簪，那蝴蝶翅膀轻薄如纱，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颤动。

齐衡的不自觉地又靠近了半步："庄先生的书塾散了，日后怕是难再见了。"他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明兰指尖微颤，强自镇定："是啊，真是遗憾。"她不敢抬头，生怕泄露了心事。

齐衡轻声道："你送我的护膝，我已经小心收起来了，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明兰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抬头："小公爷慎言！我何时送过你护膝？"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慌，脸颊因着急而泛起红晕，如同抹了上好的胭脂。那对总是沉静的眸子此刻漾着水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齐衡一怔，随即苦笑："六妹妹何必否认？那对护膝上的青竹纹样，与六妹妹绣给盛老太太的帕子如出一辙。"

明兰急得眼眶微红，压低声音道："小公爷，这话若让人听见，我..."她的声音几乎哽咽，纤白的手指紧紧绞着帕子，指节都泛了白。

齐衡见她慌乱，心中一软，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旁人知晓。"他顿了顿，目光坚定如磐石，"其实，今日这场马球会，是我请永昌伯爵府办的。"

明兰愣住："什么？"

春风卷起她的衣角，淡青色的裙裾如荷叶般舒展开来。齐衡的目光追随着那片翩跹的衣袂，语气坚定："你若一直不出来，我便让他们办第二场、第三场，直到你出现为止。"

明兰心头剧震，一时无言。她望着齐衡那双盛满深情的眼睛，既感动又惶恐。阳光透过柳枝的缝隙洒落在他们之间的空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就像他们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门第之别。

远处传来浑厚的号角声，第一局马球赛即将开始。明兰张了张口，最终只能低声道："小公爷，何必如此..."

齐衡却只是温柔一笑，那笑容如春风拂过湖面："我心悦你，自然要等你。"

这句话如一块烧红的炭投入明兰心湖，激起滚烫的涟漪。她怔在那里，心潮翻涌，耳边嗡嗡作响，连号角声都变得遥远起来。

场中央，余嫣红一袭绛红骑装，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飞驰入场。她头戴金丝发冠，腰间系着的银铃随着马匹的奔腾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看余三姑娘这架势，今日是势在必得啊。"看台上，一位穿着湖蓝色褙子的夫人摇着团扇评论道。

她身旁的年轻姑娘附和："听说她特意请了宫里的教习嬷嬷指点马术。"

余嫣红听见议论，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手中球杖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接连突破两名对手的防守，一个漂亮的转身，木球应声入网。

"好！"满场喝彩声如雷，几位年轻公子甚至站起身来鼓掌。

"彩头归余三姑娘！"裁判高声宣布。侍女捧上一对赤金缠丝镯子，阳光下金光灿灿。

余嫣红接过彩头，得意地扬起下巴，目光扫过场边众人，在余嫣然身上刻意停留一瞬，眼中满是挑衅。她故意将镯子举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