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噙霜35

盛纮大步流星地穿过回廊，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大气不敢出，只低头快步跟着。

方才在卫恕意院中所见景象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冰冷的炭盆，明兰冻得通红的小手，还有卫氏那强作镇定的笑容。

"主君，您慢些..."身后的小厮气喘吁吁地提醒，却被盛纮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噤声。

转过月洞门，王若弗所居的葳蕤轩已在眼前。院门口两个婆子见盛纮面色不善地走来，慌忙行礼："主君..."

"滚开！"盛纮一把推开她们，径直冲向正屋。

屋内，王若弗正倚在罗汉榻上，捧着茶盏慢条斯理地品尝。

刘妈妈站在一旁，正低声汇报着各院的用度安排。

房门"砰"地一声被猛地推开，王若弗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在锦绣裙裾上，烫得她"哎哟"一声跳了起来。

"主君这是做什么？！"王若弗拍案而起，脸上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盛纮冷着脸踏入屋内，身后的丫鬟连忙将门关上。

"卫氏院中的炭火为何克扣？连明兰都饿得吃不上饭，这就是你当家的本事？！"

王若弗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额角青筋暴起："我克扣她？！主君莫不是被那贱人蒙蔽了！"

她转向刘妈妈，声音陡然拔高，"还愣着干嘛，去把账册拿来！现在！立刻！"

刘妈妈不敢怠慢，快步走向内室。屋内一时陷入可怕的寂静，只有炭盆中银丝炭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刘妈妈很快捧着一摞账册回来，王若弗一把夺过，翻到标记着"卫小娘"的那页，手指重重戳在纸上："主君您自己看！每月分发的东西都清清楚楚，大娘子我还特意多给了卫氏两筐炭火，怕她怀孕体寒，连燕窝都送去了！"

盛纮皱眉接过账册，仔细查看。账目确实清晰明了，卫氏的份例不仅未被克扣，反而比常例多出不少。他眉头紧锁，一时语塞。

王若弗见状，气焰更盛："主君今日不问青红皂白就来兴师问罪，可曾想过妾身的委屈？我堂堂正室，何至于克扣一个小妾的用度？"说着，她眼圈一红，声音哽咽起来，"这些年我为盛家操持家务，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盛纮被她这一哭闹，心中烦躁更甚。正在此时，一个站在角落的丫鬟怯生生地开口："奴婢...奴婢曾看见卫小娘的娘家兄弟来过，后来她的贴身丫鬟小蝶还出了几趟门..."

屋内霎时一静。王若弗的哭声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猛地转向那丫鬟："此话当真？何时的事？"

"回大娘子，就是...就是前几日。卫家舅爷从后门进来的，拎着个包袱，待了约莫一个时辰才走。第二日小蝶姐姐就出去了，回来时手里空空的..."丫鬟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王若弗恍然大悟，拍案而起，脸上怒容转为冷笑："好啊！原来是把府里的东西偷送回娘家！主君，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还不发卖了干净！"

盛纮面色铁青，手中账册被捏得皱起。他猛地转身："随我去卫氏院里！"说罢大步向外走去。

王若弗连忙跟上，脸上带着胜利的冷笑。刘妈妈眼疾手快，取了狐裘追上去为主母披上："大娘子仔细着凉..."

一行人匆匆穿过回廊，向卫恕意的院子疾行。

路过花园时，忽见一袭雪白狐裘的林噙霜正立在梅树下，纤纤玉手轻抚着一枝红梅。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精致如画的脸庞。

"霜儿怎么在这儿？"盛纮脚步一顿，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林噙霜福了福身，眼波流转："屋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她看了眼怒气冲冲的众人，目光在王若弗脸上停留一瞬，随即柔声问道，"主君这是..."

"有些务事要处理。"盛纮匆匆说完便要继续前行。

林噙霜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身旁的雪娘低声道："小姐，咱们要不要..."

"去看了做什么，与我们有何干。"林噙霜拢了拢狐裘，转身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走吧，回去。天寒地冻的，别着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