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噙霜23

晨光熹微时，药膳堂门前已经支起了三丈长的草棚。

林噙霜天未亮就起身，亲自监督下人将一袋袋药材搬运到位。她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素白棉布衣裙，只在腰间系了一条淡青色带子，发间簪一支银钗，再无其他饰物。

"小姐，您真要亲自问诊？"雪娘捧着面纱犹豫道，"那些百姓身上脏得很..."

林噙霜已经净过手，正在系素纱面罩："病不避医，医不避病。把昨日准备的黄连汤抬出来，先给排队的人每人一碗预防。"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盛府门前的石狮子上时，排队的人已经拐过了两条街。有老人拄着拐杖不停咳嗽，有妇人抱着面色通红的孩子，还有几个面色发青的壮年男子互相搀扶着。

他们眼中半是希望半是怀疑，窃窃私语着。

林噙霜在长案后坐下，案上整齐摆放着脉枕、银针和笔墨。她向排在第一个的老者微微颔首："老人家，请坐。"

老者颤巍巍坐下，露出枯瘦的手腕。林噙霜三指搭脉，凝神片刻，又查看了老者的舌苔和眼白。

"热邪入肺，兼有湿毒。"她边说边迅速写下药方，"雪娘，之前抓好的方子，再加上这些。"

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夫人...老朽家贫..."

"不必担心，"林噙霜声音轻柔却坚定，"今日施药分文不取。"

随着日头升高，草棚前排队的百姓越来越多。起初人们将信将疑，直到城南卖豆腐的陈老汉服药半个时辰后，原本滚烫的额头竟然渐渐凉了下来。

"退了！热退了！"陈老汉的女儿突然跪地大哭，连连叩头，"林娘子菩萨再世啊！"

这一声呼喊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很快，又有几个服药后的病人症状明显减轻。消息如野火般传开，不到午时，盛府门前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盛大人仁德！林娘子菩萨心肠！"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盛纮原本只是象征性地坐在一旁，时不时对百姓点头致意。

但当他看到林噙霜连续半个时辰未曾歇息，素白的衣袖上沾了药渍也不在意时，不由得站起身，走到分药的案台前。

"我来帮忙。"他对负责分药的小厮说，卷起了官服袖子。

起初他动作生疏，不是抓错药材就是包不好药包。但很快，在药童的指点下，他竟也像模像样起来。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头顶，汗水浸透了他湖蓝色的官服，在后背洇出一大片深色痕迹。

"大人，您歇会儿吧。"师爷小声劝道。

盛纮摇摇头，将一包药递给面前抱着婴儿的妇人。那妇人突然跪下，哽咽道："青天大老爷救命之恩，民妇来世做牛做马..."

"快请起。"盛纮慌忙扶住妇人。

第七日正午，当施药已成惯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草棚前。

王若弗带着十几个丫鬟婆子，抬着几大筐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粗布衣裳。

"看什么看？"大娘子见众人都望着她，耳根微微发红，"总不能...全让你们得了好名声。"

她别别扭扭地说着，指挥下人将衣物分发给那些衣衫褴褛的病患。

林噙霜正在为一个少年施针，见状微微一笑。待诊治完毕，她净了手，亲自端着一碗预防的汤药走向王若弗。

"大娘子有心了。"她将药碗递过去，"这是预防的方子，大娘子也喝一碗吧。"

王若弗盯着那碗黑褐色的药汁，皱眉道："我又没病..."

"接触病患容易染病，预防总比医治强。"林噙霜语气平和，却不容拒绝。

大娘子犹豫片刻，终于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林噙霜适时递上一颗蜜饯，王若弗下意识接过塞进口中，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两人都怔了怔，随即不约而同露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