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嬿婉159

次日永珹便匆匆从阿哥所赶来启祥宫。一进殿门，便见金玉妍端坐在紫檀木雕花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翡翠手串，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儿臣给额娘请安。"永珹行了个标准的千儿礼，"额娘这么早唤儿臣前来，可是有要紧事？"

金玉妍使了个眼色，丽心立即带着宫女们退出殿外，亲自将雕花殿门关得严严实实。

"你可知昨日养心殿出了道圣旨？"金玉妍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魏氏已被正式册封为皇后，她的六阿哥、七阿哥如今都是名正言顺的嫡子了！"

永珹闻言，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颤，碧螺春的茶汤在盏中荡起细小的涟漪。他眉头紧锁："儿臣知道此事，封后是皇阿玛决定的，我们也没有办法改变。"

他放下茶盏时，指尖已恢复平稳，"皇阿玛近来不是还夸赞儿臣的《贞观政要》注解写得好么？"

"正是如此！"金玉妍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锦绣牡丹在她掌心扭曲变形，"皇上近来对你多有褒奖，前日还准你随驾望祭长白山和松花江。这本是天大的体面，可如今..."

她忽然起身，鎏金护甲划过案几，发出刺耳的声响，"魏氏封后，她的儿子便是嫡子，你的机会..."

永珹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随即又恢复成温润如玉的模样。他轻声道："额娘的意思是，要早作打算？"

金玉妍快步走向内室，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紫檀木锦盒。盒盖开启时，六支形态完好的高丽参，在红绸衬托下泛着琥珀般的光泽。

"这是额娘母族快马加鞭送来的千年山参，连朝鲜王室都难得一见。"她指尖轻抚过参须，"你拿去分赠给几位军机大臣及其亲眷，尤其是张廷玉大人的夫人..."

"张夫人近日染了咳疾。"永珹接过话头，眼中闪过与年纪不符的精明，"儿臣记得她最信太医院的刘太医，而刘太医与儿臣的哈哈珠子有同乡之谊。"

金玉妍唇角勾起满意的弧度："正是此理。记住，要做得自然，就说是听闻夫人抱恙，特寻来的补品。皇上最厌恶结党营私，但晚辈孝敬长辈，却是天经地义。"

永珹郑重地将锦盒收入袖中："儿臣明白。今日下学后，儿臣会以请教《礼记》为由先去拜访张大人，再'顺路'探望张夫人。"

母子二人正说着，殿外突然传来吴书来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金玉妍脸色骤变，迅速将永珹袖口整理妥当，自己则扶了扶鬓边的点翠步摇。

眨眼间，她面上已换上温婉得体的笑容，变脸之快令永珹都暗自咋舌。

乾隆踏入殿中，金玉妍行礼时特意将声音放柔了三分："皇上看起来疲惫，臣妾让小厨房炖了雪蛤羹..."

"不必了。"乾隆摆手，目光却落在永珹身上，"朕来看看永珹。祭祀大典的流程礼部已拟好章程，有些细节还需当面交代。"

金玉妍眼波流转，故作不经意道："皇上，六阿哥近来在尚书房进步不小，永珹说前日太傅还夸他六弟《禹贡》背得熟。不如让他也随驾前往？兄弟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乾隆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永瑾才十岁，此次行程要跋山涉水，车马劳顿，还是留在宫中继续学业为好。"

他拍了拍永珹的肩膀，语气明显温和许多，"朕带永珹一人足矣。"

金玉妍低眉顺目地福了福身："皇上考虑周全，是臣妾妇人之见了。"

袖中的手却紧紧攥住，鎏金护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她魏嬿婉的儿子就是个宝，受不到累，金玉妍心中暗恨。

待乾隆的明黄色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金玉妍立即挥退所有宫人。她转身时，眼中的喜色再也掩饰不住："记住，抓住这个机会！"

“儿臣知道的”说完永珹也告辞离开了。

殿外，一只画眉鸟在鎏金鸟笼中突然扑棱起来，发出刺耳的鸣叫。丽心慌忙去查看，却没注意到回廊转角处，一个小太监正蹑手蹑脚地往永寿宫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