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嬿婉141

乾隆看了看这个平日里十分活泼的孩子变得蔫哒哒的，心里有些心疼。

“瑾儿，来，上朕的马。”乾隆伸出手。

永瑾瞪大了眼睛：“皇...皇阿玛？”

“上来。”乾隆的声音不容拒绝。

永瑾小心翼翼地被拉上御马，坐在父乾隆身前。他靠到乾隆身上，不自觉的用小脑袋拱了拱阿玛的胸膛，眼中满是掩不住的喜悦。

乾隆感受到身前小儿子的小动作，不禁莞尔。他一手执缰，一手轻轻按在永瑾肩上：“臭小子，安分一些，小心掉下马。”

永瑾这才乖乖做好，但依然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乾隆低头看着幼子乌黑的发顶，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柔情。今日若非这孩子反应迅速，后果不堪设想。

永珹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幕，眼中阴霾更深。他策马靠近永琪，压低声音道：“六弟今日倒是出尽了风头。”

永琪皱眉：“四哥慎言。六弟冒死护驾，这份孝心天地可鉴。”

永珹冷笑一声：“孝心？谁知道是不是...”话未说完，他瞥见乾隆正回头看向这边，立刻噤声，换上一副关切表情。

御帐内，乾隆半倚在紫檀木雕龙榻上，手中奏折久久未翻一页。

“皇阿玛...”软糯的童声伴着参汤热气从帐门处飘来。

乾隆抬眼，只见六阿哥永瑾双手捧着一个青玉碗，迈着小步谨慎地走来。七岁的孩子身量未足，杏黄色团龙常服下摆扫过猩红地毯，腰间荷包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那碗参汤在他手中稳如磐石，汤面竟不见一丝涟漪。

“怎么不在帐子里休息？今天可是吓着了”乾隆搁下奏折，声音比平日柔和三分。他注意到永瑾发辫有些松散，想是匆忙赶来未曾仔细打理。

永瑾将参汤呈上，琉璃般的眸子里盛满担忧：“儿臣今天看到皇阿玛坠马，心里慌得很。”他咬了咬下唇，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愁容，“御医说参汤能安神，儿臣特地让膳房用长白山进贡的老参熬的。”

“傻孩子。”乾隆接过汤碗，喝了几口说道，“皇阿玛是大人了，今天哪需要你个小人儿来护？”

乾隆解下腰间羊脂白玉佩。玉佩雕着五爪盘龙，是当年先帝所赐。

“永瑾。”他郑重将玉佩系在孩子腰带上，“这是阿玛给永瑾是个巴图鲁的奖励。”

永瑾点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玉佩上的龙纹。

“回去休息吧，朕等会要去找你额娘，她定是着急坏了。”

暮色四合，御帐外的秋风卷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细小的脚步声在暗处徘徊。

帐内，鎏金烛台上的红烛已经燃了大半，烛泪层层堆积。

“皇上，臣妾新调了安神的香，您闻着可还舒心？今日您受惊了。”

魏嬿婉纤细的手指在乾隆的太阳穴上轻轻打着圈，指尖沾染的茉莉香膏随着动作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芬芳。

乾隆闭目靠在龙纹软枕上，眉心那道深深的川字纹却始终未散。

他今日在围场遇刺的画面仍历历在目——那支突如其来的箭矢破空而来，擦着他的龙袍钉入身后树干，箭尾的白羽犹在颤动。若非侍卫凌云彻，后果不堪设想。

“那支箭若再偏三分...”乾隆突然睁开眼，一把攥住魏嬿婉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轻轻“嘶”了一声。

乾隆这才惊觉失态，连忙松开手，转而温柔地握住她的柔荑，“朕想不通，究竟是何人想要朕的性命？”

魏嬿婉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随即恢复如常。她急忙拿起案几上的锦帕，动作轻柔地为皇帝拭去额间细汗：“皇上是真龙天子，自有百灵护佑。”

她故意撅起红唇，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娇嗔，“倒是吓得臣妾心都要跳出来了，这会儿还扑通扑通地乱撞呢。”

她拉起皇帝的手按在自己胸前，果然感受到一阵急促的心跳。

乾隆的神色终于松动，嘴角微微上扬，伸手刮了下她挺翘的鼻尖：“朕记得当年在热河行宫，你被一只画眉鸟吓得往朕怀里钻的时候，也是这般说辞。”

“皇上！”魏嬿婉双颊飞红，那抹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动人，“那鸟儿突然从帘后飞出来，任谁都会害怕的。”她忽然正色，“可今日不同，这是有人存心...”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不敢说出那个可怕的字眼。帐内一时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

乾隆长叹一声，将魏嬿婉的手紧紧握住：“婉儿，有时候朕觉得，身边竟无一人可信。”

他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竟显得有些浑浊，“就连御前侍卫中，都可能藏着刺客的同党。”

魏嬿婉知道这是皇帝的疑心病犯了，声音更加轻柔：“皇上多虑了，帐外都是忠心护卫，何况有富察大人保护皇上呢。”

乾隆冷哼一声：“忠心？今日若非凌云彻反应及时，朕恐怕...”

魏嬿婉不再言语，只是更紧地抱住乾隆，这样就能给他一些安慰。

夜更深了，御帐内的烛火渐渐暗淡，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帐壁上，交织成一幅暧昧不明的图画。

远处传来更鼓声，三更已过，但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