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公馆初世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起初,姚鉴栩总觉得老和尚的话是多虑了。她和凌云霄之间虽有磕绊,却也有过不少暖意——他会记得她不吃香菜,会在她加班时默默等在公司楼下,会把那朵沉默的栀子花,换成一束束新鲜的玫瑰。她渐渐把“颠簸”“伤痕”抛在脑后,甚至开始偷偷规划两个人的未来。
可噩梦,偏是在她觉得日子渐入佳境时,悄无声息地缠了上来。
先是凌云霄越来越频繁的晚归,电话里的声音总是带着疲惫和含糊;再是财经新闻上,铺天盖地都是“凌氏集团与林氏千金强强联合”的消息,照片上的凌云霄站在那位名媛身边,西装革履,眉眼间是她从未见过的疏离。
姚鉴栩去找他,想问个清楚,却在凌氏大厦楼下,撞见那位林小姐挽着他的手臂出来。对方妆容精致,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故意提高声音问凌云霄:“这位就是你说的……普通朋友?”
凌云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动了动唇,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推开了林小姐的手,转身进了车里。那沉默像一根针,狠狠扎进姚鉴栩心里。
后来在一次商业酒会上,她又撞见那位林小姐。对方像是没看见她似的,故意撞了她一下,手里的红酒洒了她一身。姚鉴栩攥着裙摆,狼狈地站在原地,看向不远处的凌云霄,眼里带着最后一丝期待。
可他只是皱了皱眉,对身边的助理说了句“送林小姐去休息”,然后便转身去应酬其他宾客,自始至终,没看她一眼,更没说一句维护的话。
那一刻,姚鉴栩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凉透了。原来那些“门当户对”的传言是真的,原来他身边真的有了更合适的人。她曾以为的特殊,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老和尚说的“颠簸”,终究还是来了,来得比她想象中更汹涌,更伤人。
她攥紧了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转身走出了那场喧嚣的酒会。外面的风很冷,吹得她眼睛发酸,却吹不散心里那片骤然降临的荒芜。姚鉴栩拖着行李箱站在高铁站台上时,风卷着落叶打在脚边。手里攥着的那张单程票,边缘已经被捏得发皱。
她没有告别。酒会那晚从酒店出来,她回了趟那个曾和凌云霄共享过早餐的出租屋,连夜收拾了东西。墙上还贴着她随手画的速写,画里是他低头剥橘子的侧影,此刻看着却像根刺,扎得她眼睛发疼。
高铁启动时,窗外的城市渐渐后退,缩成模糊的色块。姚鉴栩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年前寺庙回廊上的光景——老和尚说“你亏欠最多的人是你自己”,说“该一心对自己”。那时她只当是禅语,如今字字都砸在心上。
这一年,她把太多心思系在凌云霄身上。会因为他一句夸奖雀跃半天,会为他晚归的电话辗转反侧,甚至悄悄改了自己的口味,学做他爱吃的菜。她以为这是爱,到头来却像个追光的影子,把自己活成了别人的附属。
那位林小姐的轻蔑,凌云霄的沉默,像两面镜子,照出她的窘迫,也照出她的偏执。是啊,她凭什么觉得离开谁就活不下去?凭什么要在别人的目光里讨生存?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姚鉴栩看了一眼,没回,直接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指尖划过屏幕,她点开了许久未更新的设计账号,编辑了一条动态:“重新出发,为自己。”
车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落在她脸上,暖融融的。她忽然笑了,不是强撑的那种,是真的觉得心里那块堵了很久的地方,终于透进了点光。
或许老和尚说得对,噩梦来了,那就跑。跑到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捡起被丢下的画笔,为自己画一片天空。这一次,她要做自己世界里的主角两年时光,足够让一座城市改头换面,也足够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姚鉴栩消失后的日子,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更没人预料到,两年后,一个名为“银色公馆”的势力会以雷霆之势席卷全球。
最初,它只是在暗网中偶尔闪现的代号,承接一些无人敢接的技术委托,出手即巅峰。直到一年后,它高调介入能源领域,以远超行业标准的技术垄断了三块核心矿区,世人这才惊觉这个神秘组织的可怕。
又过一年,银色公馆的版图已扩张到令人胆寒的地步——商业上,它悄无声息地吞并了全球97%的头部产业,从奢侈品到日用品,从金融巨头到零售网络,几乎都能看到它的影子;科技领域,它推出的人工智能系统颠覆了传统模式,医疗设备让绝症治愈率提升三成,教育全息投影技术改写了全球课堂;更令人震颤的是,它公开的军事成果里,北斗卫星的升级版可精准定位全球每一寸土地,自主研发的航母与潜水艇,技术领先现有水平至少十年。
外界只知道,银色公馆的主人是位常年戴着银色面具的年轻姑娘,一头及腰银发在极少数公开影像里闪过,没人见过她的真容,只传闻她刚满二十岁,手段狠厉,决策果决,且奉行绝对中立原则——不依附任何国家,不掺和任何争端,只凭利益与规则行事。
没人会把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秘掌权者,和两年前那个在酒会上狼狈逃离、连抬头都怯生生的普通女孩联系起来。
此刻,银色公馆的核心控制室里,姚鉴栩坐在巨大的环形屏幕前,指尖在虚拟键盘上翻飞。面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和一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睛。屏幕上跳动着全球各地的实时数据,每一个指令发出,都可能引发某个行业的地震。
她抬手按了按耳边的通讯器,声音透过变声器,带着一丝冰冷的机械感:“通知下去,终止与那些小公式集团的所有合作。”
说完,她收回目光,落在屏幕角落一张被放大的照片上——那是两年前,她在出租屋里画的速写,画中凌云霄低头剥橘子的侧影,早已被她用代码覆盖,只留下一片冰冷的蓝色光晕。
为自己活,她做到了。甚至活得比老和尚当年说的“广阔视野”,还要更彻底,更决绝。银色公馆的全球第一军营坐落在阿尔卑斯山脉深处,终年被冰雪覆盖,空气中都飘着金属与硝烟的冷硬气息。这里驻扎着世界上最顶尖的士兵,个个眼神锐利如鹰,对那位神秘的银发主人既敬畏又好奇。
这天,营地的训练场忽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女人穿着条奶白色的蓬蓬裙,裙摆上还绣着细碎的蕾丝花边,与周围迷彩服、装甲车的肃杀氛围格格不入。及腰的银发随意披散着,脸上没戴那个标志性的银色面具,露出一张过分年轻且清秀的脸,看着像个刚从舞会逃出来的千金小姐。
士兵们纷纷侧目,交头接耳。
“这是谁?走错地方了吧?”
“看着年纪好小……跟传说里的‘银主’完全不一样啊。”
连营地最高指挥官见到她时,都愣了愣,下意识地抬手敬礼,却没敢直呼其名——谁也不敢确定,这就是那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掌权人。
女人没在意周围的目光,径直走到训练场中央,那里正有两个士兵因为战术分歧吵得面红耳赤,其中一个脾气暴躁的壮汉挥手就要推搡对方。
就在这时,女人弯腰捡起地上一块被冻得坚硬的雪块,掂量了两下,精准地朝壮汉后脑勺拍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力道不重,却带着种熟悉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利落感。
壮汉猛地回头,怒目圆睁:“谁他妈——”
话没说完,就对上女人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眼神里的漫不经心,那抬手时手腕转动的弧度,像极了两年前,他们在训练营刚成立时,被那位匿名前来视察的“银主”用模拟训练砖敲后脑勺的感觉——不轻不重,却能瞬间让人安分。
周围的空气忽然安静下来。指挥官瞳孔骤缩,猛地想起什么,脸色一变,“唰”地立正站好。
女人拍了拍手上的雪沫,歪头看着那壮汉,声音清清脆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现在,认得我是谁了吧?”
壮汉张着嘴,脸上的怒气瞬间僵住,随即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愕,紧接着“咚”地一声立正,额头冒汗:“银、银主!”
其他士兵这才如梦初醒,齐刷刷地敬礼,声音震得雪地簌簌落屑:“参见银主!”
姚鉴栩挑了挑眉,扯了扯蓬蓬裙的裙摆,语气轻快:“别这么紧张,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训练成果。对了,刚才吵架的那个,”她看向另一个士兵,“你的战术分析没错,但执行太犹豫——下次再磨磨蹭蹭,换真板砖拍了啊。”
阳光下,她笑眼弯弯,一身蕾丝蓬蓬裙在寒风里轻轻晃动,可那双眼睛里的锐利和气场,却比这雪山的冰雪还要冷,比军营的钢铁还要硬。谁也没想到,传说中冷酷神秘的银色公馆主人,摘了面具穿成这样,依旧能靠一记“板砖”,瞬间唤醒所有人的敬畏。姚鉴栩含着颗柠檬糖,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漫开,她眯眼晃了晃脑袋,糖块在颊边顶出个小小的弧度。听见士兵们还僵在原地,她抬了抬下巴,声音带着点被糖分浸软的慵懒:“杵着干嘛?”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蓬蓬裙上的蕾丝,她视线扫过训练场四周,像是在挑选最合心意的场地:“你们这儿哪个操场最大?跑道最长那种。”
指挥官连忙上前一步,腰杆挺得笔直:“回银主,西侧综合训练场是最大的,配备全地形模拟系统,周长三公里。”
“行。”姚鉴栩点头,把嘴里的糖块换了个边,说话时带着点含混的气音,“我去那儿等着。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侧头看向指挥官,眼神里的漫不经心淡了些,“让你们总教官把剩下那七个经营区的负责人都叫过来,一个别落。就说……我带了新玩具,让他们来开开眼。”
最后几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可指挥官心里“咯噔”一下——银主口中的“新玩具”,从来都不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上次这么说的时候,公馆刚推出了能穿透十层钢板的微型爆破弹。
他不敢耽搁,立刻应声:“是!属下这就去办!”
姚鉴栩没再理他,提着裙摆往西侧走去。奶白色的裙摆在雪地上拖出浅浅的痕迹,银发被风扬起几缕,嘴里的柠檬糖还在慢慢融化,酸甜的味道里,却透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
她要的,从来都不只是一个最大的操场。她要让所有人都记清楚,就算她穿着蓬蓬裙、含着糖,依旧是那个能一句话定人生死、掌全局兴衰的银色公馆之主。西侧综合训练场的寒风卷着雪沫子,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姚鉴栩已经坐在场边的观礼台上,脚下踩着双毛茸茸的雪地靴,裙摆被她随意地撩到一边,露出半截纤细的脚踝。手里还捏着个没拆的糖纸,指尖转着玩。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总教官带着七个经营区的负责人快步走来,个个身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肩章上的标识代表着不同领域的最高权限。他们远远就看见了观礼台上那个格格不入的身影,脚步都下意识地放轻了些。
“银主。”七人齐声行礼,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上撞出回声。
姚鉴栩抬眼,把最后一点糖渣咽下去,拍了拍手:“都来了?挺快。”她起身,走到观礼台边缘,往下看时,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知道叫你们来干嘛吗?”
没人敢接话。这位银主的心思向来难猜,前一秒还在说“新玩具”,下一秒可能就抛出个足以颠覆行业的决策。
姚鉴栩忽然笑了,从身后拎过一个看似普通的金属箱,放在台面上打开。箱子里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武器,只有一排排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在雪光下泛着冷蓝的光。
“这是‘蜂鸟’。”她拿起一枚芯片,用指尖捏着晃了晃,“能嵌入单兵作战系统,实时共享全球战术数据库,还能……”她顿了顿,眼神扫过众人,“精准定位并干扰十公里内所有敌对信号源。”
总教官瞳孔一缩——这意味着他们的士兵将拥有绝对的信息压制权。
“七大经营区,”姚鉴栩把芯片丢回箱子,声音陡然转冷,“上个月北美区的能源站防御系统被渗透,西欧区的新武器测试数据外泄,你们谁来给我解释解释?”
刚才还肃立的七人瞬间僵住,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滑。这些事他们都试图压下去,没想到银主早就了如指掌。
姚鉴栩没等他们开口,转身走向训练场中央,声音透过风传过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狠劲:“别以为吞了97%的产业就高枕无忧了。从今天起,所有人跟这里的士兵一起特训,什么时候能在‘蜂鸟’辅助下完成全地形突击演练,什么时候再回各自的岗位。”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脸色发白的众人,嘴角勾起个浅淡的弧度,像极了当年那个被欺负时,却悄悄攥紧拳头的姑娘,只是此刻眼底只剩冰冷的锋芒:“哦对了,总教官,”她扬声,“给他们换身跟你一样的作训服——别让裙子影响了他们的发挥。”
寒风卷着她的银发,奶白色的蓬蓬裙在肃杀的训练场里格外刺眼,却没人再敢有半分轻视。他们终于彻底明白,眼前这个人,无论穿什么、吃着糖还是板着脸,都是那个能轻易掀翻棋盘的掌权者。而这场特训,不过是她给所有人的一个警告——银色公馆的王座,容不得半分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