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秋游
秋游通知贴在公告栏那天，十一月的阳光把“自由组队”四个字晒得发烫。江屿刚把通知扯下来，就被后排的夏俊撞了个趔趄，练习册哗啦啦散了一地。
“抢什么抢，不就去秋游吗？”夏俊弯腰帮忙捡，看见江屿在通知背面画了个箭头，把自己和萧逸的名字圈在一起，突然吹了声口哨，“哟，又是你们俩一组？就不能换换口味？”
江屿把练习册往他怀里一砸：“换你？上次春游你把面包渣掉我包里，招了一路蚂蚁。”
正说着，许鸣抱着篮球从走廊跑过，球衣下摆扫过公告栏：“屿哥，下午打球去不去？赢了请你们喝汽水。”
江屿往萧逸那边瞥了眼，看见他正低头算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细碎的响，突然改口：“不去，我得让某个人帮我补物理。”
萧逸的笔尖顿了顿，没抬头，耳朵却悄悄红了。
前一晚的教室格外热闹，后排的男生在讨论带什么零食，程时举着包薯片晃到萧逸桌前：“逸哥，带点巧克力呗？补充能量。”
萧逸刚要摇头，江屿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鼓鼓的塑料袋，橘子糖的糖纸在灯光下闪成一片：“带这个，比巧克力提神。”
程时伸手要拿，被江屿拍开：“去去去，这是给萧逸留的。”
萧逸把刚削好的铅笔往江屿手里塞，笔尖轻轻戳了戳他手背：“别小气，分他们几颗。”
第二天，秋游的大巴车刚驶离校门，后座就炸开了锅。夏俊把一袋薯片往江屿怀里塞，包装袋哗啦作响，差点溅到萧逸摊开的速写本上——上面刚画了只叼着橘子糖的小猫，尾巴还没画完。
“哎哎，你们看贴吧没？”许鸣举着手机凑过来，屏幕上是学校贴吧的热帖，标题红得刺眼：《扒一扒高三（一）班那对形影不离的“逸屿”组合》。下面的回复刷得飞快，“上次月考后在公告栏前站了十分钟，谁懂啊！”“萧逸的错题本上全是江屿的名字缩写吧？”“他俩今天穿的白鞋都长一个样！”
江屿伸手去抢手机，却被夏俊按住胳膊：“别装了，全班谁不知道你俩‘逸路屿你’啊？”
他故意把“一路有你”咬得阴阳怪气，旁边的女生们跟着起哄，程时拍着大腿笑：“我赌五包橘子糖，他俩今天肯定偷偷分享零食！”
江屿的耳尖红得像被糖纸染过，他刚准备反驳。萧逸突然往他嘴里塞了颗糖，橘子味的甜在舌尖炸开时，他瞪了夏俊一眼：“再吵把你薯片扔出去。”手却在桌下悄悄碰了碰江屿的手背，像在说“别理他们”。
大巴车驶进山路时，车身晃得厉害。萧逸的背包往江屿这边倒，里面的糖纸沙沙响，像在应和后座的笑闹。
“给。”他从包里摸出罐热可可，是昨晚江屿塞进去的那两罐之一，“刚用保温杯捂热了。”
江屿接过来时，指尖碰到他的掌心，热可可的温度混着他的体温，烫得人指尖发麻。
“哟——”夏俊的口哨声拖得老长，“还分着喝呢？我就说吧！”许鸣举着手机偷拍，被江屿抓了个正着，抢过手机点开相册，里面存着好几张偷拍的照片：有晚自习时两人头靠头讲题的，有走廊里萧逸替江屿挡开人群的，最过分的是上周月考，他往江屿嘴里塞糖的瞬间被拍得清清楚楚，下面还配了行字：“糖分超标警告！”
程时突然凑过来，指着贴吧最新的回复：“有人说看见你俩秋游穿的鞋是同款！”江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白鞋，又瞥了眼萧逸的——确实是同款，上周一起在运动店买的，当时他还说“别买一样的，像校服”，结果现在两只鞋并排放在过道上，鞋边沾着的泥土都差不多。
“巧合。”江屿把手机扔回给许鸣，却在转身时，故意用鞋尖碰了碰萧逸的鞋跟，像在确认什么。萧逸的笔尖在速写本上顿了顿，在小猫旁边又画了只小狗，狗嘴里叼着颗糖，正往猫嘴边送，旁边标着“某只吵死了的狗”。
快到目的地时，贴吧又刷新了新帖子，标题更直白：《赌一包橘子糖，他俩今天会一起坐》。
夏俊戳着屏幕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江屿没接话，却把萧逸的速写本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指着那只小狗说：“画得太丑，重画。”萧逸的笔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敲了下，敲出个小小的红印，像颗没剥开的橘子糖。
大巴车停在山脚下时，后座的起哄声差点掀翻车顶。萧逸拎着两个背包下车，把江屿的那个往他肩上甩，却故意拽了下背带，让他撞进自己怀里。
“走路看着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别被他们起哄就分心，山顶的风最好，我们去那吃糖。”
江屿抬头时，看见他耳后红得像被夕阳染过，书包里的橘子糖还在沙沙响，像在替他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早就说好，要一起走很多很多的路。
山脚的风卷着草木的清香扑过来，萧逸拽着江屿的背包带往队伍前面挤，夏俊的口哨声在身后追着：“哎哎，跑那么快干嘛，怕我们当电灯泡啊？”
萧逸没回头，却把江屿的手往自己口袋里塞了塞——里面的橘子糖硌得手心发疼，像颗跳得太急的心跳。
半山腰的观景台挤满了人，程时举着相机喊：“萧逸！江屿！看这边！”萧逸刚要摆手，却被江屿按住肩膀。
“拍一张吧。”江屿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山风的凉意，“不然他们又要编故事了。”
萧逸转头时，正好被镜头逮住——他的侧脸挨着江屿的发顶，阳光在两人鼻尖投下重叠的阴影，像被谁用画笔描了道温柔的线。
程时举着相机笑：“这张绝对能顶上贴吧热搜！”
爬到山顶时，萧逸把背包往石头上一摔，掏出橘子糖往江屿嘴里塞。
“喘匀了再吃。”他替江屿顺了顺后背，指尖碰到汗湿的校服，像触到团温热的云。
江屿含着糖笑，突然指着远处的云：“你看那朵像不像你画的狗？”
萧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白云软绵绵的，确实有点像速写本上那只歪歪扭扭的狗，只是尾巴更长，像在风里摇来摇去。“明明像你，”他捏了捏江屿的脸颊，“吃了糖就傻乎乎的。”
休息时，夏俊带着许鸣和程时围过来，把烤肠和面包往两人中间推。
“分点糖吃呗，别那么小气。”夏俊伸手去抢萧逸的糖袋，却被他反手拍开。
“江屿低血糖，得留着。”萧逸说着，却往程时手里塞了两颗，“就两颗，别抢。”
江屿看着他把剩下的糖往自己口袋里塞，指尖在他手背划了个小小的“谢”字。
下山时萧逸走在后面，江屿的白鞋踩在落叶上沙沙响，他盯着那两只鞋跟——和自己的一模一样，上周在运动店试鞋时，江屿还说“太扎眼”，现在却走得稳稳当当，像在说“这样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