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丝密码与破碎的音节

这是..."邓佳鑫想去关录音机,却被左航按住手腕。

"听下去。"他的指甲深深掐进邓佳鑫的皮肤,"我要知道..."

磁带突然跳转到一段平静的独白:"1999年5月21日,医生说我的听力正在丧失。真可笑,钢琴家听不见高音区..."女人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平静,"但小航今天弹了《雨巷》,每一个音都准得可怕。他问我:'妈妈,丁香是什么味道的?'"

录音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我决定把真相写在谱子里。如果他将来能看懂这些音符的排列...就会知道那天晚上..."

刺耳的电流声淹没了后续内容。左航扑向录音机疯狂倒带,但剩下的部分已经彻底消磁。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门口,胸牌上写着"精神科主任医师"。他的目光落在录音机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盘磁带...你们从哪找到的?"

左航缓缓抬头:"你认识我母亲。"

这不是疑问句。医生走近时,邓佳鑫注意到他的右手无名指上有道陈年疤痕——形状像被琴弦勒过的痕迹。

我是她最后一任主治医师。"医生的声音很轻,"也是...把录音带放进铁盒的人。"

窗外的雨停了。一缕阳光斜照进来,正好落在左航摊开的笔记本上。那些被刻意修改的音符在光线下显现出奇特的规律——不是乐谱,而是摩斯密码。

医院的灯光在凌晨三点显得格外刺眼。

邓佳鑫用铅笔在病历本背面疯狂涂写着,笔尖几乎要划破纸张。左航跪坐在病床上,湿发仍然黏在额前,指尖不停敲打着床沿的金属栏杆——哒、哒哒、长停顿——他在用摩斯密码复述那段神秘乐谱。

"等等,这里不对。"邓佳鑫抓住他敲击的手指,"三个短音接一个长音,应该是字母'V',不是'S'..."

左航突然抽回手,医用耳罩滑落到颈间,露出红肿的耳洞:"你懂摩斯密码?"

"我爸是海军退役。"邓佳鑫的笔尖停在纸上,墨水晕开一个小圆点,"小时候他经常..."

病床边的台灯突然闪烁了几下。两人同时抬头,发现那位精神科医生正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台老式电报机。

"用这个吧。"医生将机器放在床头柜上,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左雯...你母亲当年就是用这台机器,把诊断结果发给了海外专家。"

邓佳鑫注意到医生的无名指疤痕在轻微颤抖,像是触碰到了某种痛苦的记忆。

左航的指尖悬在电报键上空:"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听神经瘤。"医生声音干涩,"良性肿瘤压迫听觉神经,导致高频听力丧失。但当年误诊为精神分裂...因为她说听见'丁香绽放的声音'。"

电报机突然发出刺耳的滴答声。左航猛地缩回手,仿佛被烫伤一般——他根本没碰那个发报键。

"机器...自己启动了?"邓佳鑫背后窜上一股凉意。

医生面色惨白地后退一步:"不可能...除非..."

左航已经扑向那本湿漉漉的乐谱。在《雨巷》第三小节处,几个被水晕开的音符恰好组成了摩斯密码的"SOS"图形。

"是水。"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这些音符...遇水才会显现完整密码!"

邓佳鑫抓起矿泉水瓶倒在乐谱上。纸页间立刻浮现出更多暗纹——不是普通的五线谱,而是精密的人耳解剖图,肿瘤位置被红墨水圈出,旁边写着:"1999.5.21 MRI确诊,但他们说我是幻听"。

"五月二十一日..."左航的指甲掐进掌心,"比她的忌日早半个月。"

医生突然踉跄着扶住墙壁:"那天晚上...她偷跑出医院去做最后一次听力检查。"他的目光落在左航流血的耳洞上,"回来时遇上医闹,有人把钢琴谱架砸向她的..."

左耳。"左航机械地接话,手指抚上自己缺失耳钉的那侧耳朵,"和我一样的位置。"

病房陷入死寂。远处传来心电图机的警报声,像某种无情的倒计时。邓佳鑫突然抓起电报机,快速敲击出一串密码。

"你在发什么?"左航按住他的手腕。

邓佳鑫没有回答。摩斯电波穿透雨夜,在医院的金属器械间引发细微共鸣。当最后一个长音结束时,录音机突然自动播放起磁带后半段——原本消磁的部分竟然恢复了:

"小航,如果你听见这段录音..."女人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记住,丁香的味道像降E大调的中音区...而真相..."

录音戛然而止。左航的呼吸变得急促,医疗监护仪上的心率数字疯狂跳动。邓佳鑫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正无意识地重复敲击床沿——哒、哒哒、哒——摩斯密码的"V",也是音乐术语中的"渐强"记号。

医生突然摘下胸牌放在床头:"明天早晨八点,病理科档案室。那里有她完整的..."

走廊传来脚步声,医生的话没能说完。邓佳鑫只来得及瞥见胸牌背面夹着的照片——年轻的左雯站在钢琴边,身旁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两人中间坐着戴助听器的小男孩。

照片边缘用钢笔写着:"最后一次三重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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