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死不休（九）
天牢里暗无天日，脏污，腐臭，发霉，各种蛇虫鼠蚁横行，还有各种关押的刑犯。
萧立以前来过无数次提审人犯，不想这次来竟是被人关押。
打量了一下关押着自己的牢房，林虎山还算对自己不错，牢房里干净清爽，甚至还有一张石床和一张看不出颜色的铺盖，一个拳头大小的气窗，透进一束月光，不错，比别的囚犯待遇好多了。
萧立一进去，铁门就被重重地关上了，林虎山隔着铁栅栏说道，“齐王殿下，末将也是奉命行事，委屈齐王在这里先凑合凑合了。”
皇上只说关押在天牢，没说要审，也没说用刑，再怎么说也还是王爷之尊，他命人收拾了间牢房，至于之后萧立的命运如何，端看造化了。
萧立自顾自地坐在了石床上，看着那拳头大小的气窗出神，并没有理会林虎山。
林虎山说完，见萧立只是静坐在石床上，并没有其他的反应，就带着人离开了。
好像过了很久，好像也没过多久，萧立就听到开锁的声音，去而复返的林虎山又带着人进来，“齐王殿下，烦请您跟末将走一趟，请吧。”
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立嘴角自嘲地一笑，看了看气窗，虽然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但仍有月光倾斜下来，父皇都等不到天亮了吗？
现在大半夜的就要处决了他，也是，刺杀太子，罪名何等重大，还能留着他活到天亮吗？
马车的速度很快，青石板街道上响起一阵急速的“哒哒”声，有临街的百姓听到声音，有好奇者地从窗子里探出头来，睡眼朦胧中看到一队金甲卫骑着马风驰电掣地奔过，连带着大地都震动了起来，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隐约看到金甲在月光下闪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有怕事者的赶紧关上了窗子，不敢再看。
萧立坐在马车里，马车的速度很快，估摸着得是三匹马拉着，车身摇晃得厉害，他要用上千斤坠才能坐得稳。
萧立的心里一片寒凉凄清，父皇真是恨不得他赶紧死。
死了也好吧，父皇不疼，母妃不爱的。
“齐王，到了，请下车吧。”
就在萧立一心等着死亡降临的时候，车外响起了林虎山的声音，萧立挥去了脑中的想法，下得车来，整了整身上的锦袍，就算要死，他也要死得体面一点。
不想一抬头，却看到了“太子府”三个字。
呵，萧立冷然一哂，没有想到他第一次踏足太子府，竟然是在萧阙死后，父皇叫自己来，是给萧阙陪葬的吧？
也好，他俩从出生就在斗，想来，以后在黄泉也不至于太孤单了。
林虎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吧，齐王”。
萧阙他都敢杀了，还怕进这太子府吗？顶天了就是个死，萧立一撩衣袍，当先跨进府门。
一进去，他就看到了明帝和皇后端坐在主位，还有跪了一地的太医们，还有忙乱的下人端着一盆盆水进进出出。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萧立跪下行礼，声音平淡，无悲无喜，连平时脸上的一抹阴郁都淡淡的。
皇后见萧立这个样子，又想起自己儿子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不由得心头怒火起，自己的兄长在里面生死不知，他却脸上淡淡的，一点表情都没有，到底是有多冷血？
不待她有动作，明帝起身一脚踹翻了萧立，手指着萧立，气怒地道，“孽障，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连兄长都敢杀，朕看你下一个怕不是要杀了朕了。”
明帝这一脚踹得有些重，萧立一个跪不稳，向后倒去，明帝知道，自己踹得再怎么重都不如皇后，如果让皇后出手，萧立肯定就不是倒地这么简单了
“父皇息怒，给儿臣天大的胆子，儿臣也不敢！”
“只是父皇叫儿臣过来，问都不问一句。就说是儿臣所为，是不是有失公允？”
萧立被明帝一脚踹翻，听到明帝怒气冲冲的话后，不紧不慢地起来又跪好，嘴上说着不敢，却没有丝毫恭敬之意。
“逆子，你可真是要气死朕了，那朕问你，太子可是你刺伤的？”
“回父皇，儿臣敢做敢当，确是儿臣所为。”
随着萧立冷冷清清平平的声音落地，众人“哗”一声，没想到齐王竟然直接承认了？
明帝被萧立的态度激怒，他是皇上，怎么能容他的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不尊重自己，挑战藐视自己的权威？
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恼怒，抽出站在一边的林虎山的兵器，作势要打杀了萧立，萧立心里了然，跪得直挺挺的，一闪不闪。
皇后冷眼，只看明帝这剑能不能劈得下去。
“皇上息怒......”
众人齐声喊道，暗一和林虎山闪了下/身，林虎山不敢抢夺明帝手中的兵器，一起和暗一挡在了萧立的面前。
“反了，反了，你们这是要造反吗？”明帝指着众人，一脸怒容，明显气得不清。
付太医忙给李公公使眼色，李公公知道明帝的性子，越是叫他息怒，他越是下不了这怒火，等下齐王非得交待在这，毕竟帝王的脸面在那端着，皇权神圣而威严，岂容人藐视？
“皇上，您要处置齐王殿下，也不急在这一时啊，别忘了太子殿下还在等着呢。”
李公公这一句话，点醒了明帝，是啊，萧立可以晚点再问罪，可是萧阙却等不了了。
“付一真，你带这孽障去取血，林虎山你跟着去看着。”
取血？取什么血？
等着明帝一剑下来的萧立有些不解，难道萧阙还没死？父皇让人带他来这里，不是给萧阙陪葬的？
既然萧阙没死，那他就更不能死了，本来心里一片寒凉如死灰，现在听到要取他的血来滋养萧阙，萧立从地上起来，欲冲进萧阙的寝宫，反正他已经杀过萧阙一次了，早已是死罪，他也不在乎再死一次。
“逆子，林虎山抓住他。”
明帝不敢相信，萧立当着自己的面，还敢再有所动作。
暗一一直注意着萧立的动静，明帝还没发话，他看到萧立一动，立马就飞身制住了萧立。
明帝看到萧立被暗一和林虎山反剪了双手在背后，指着萧立，恨铁不成钢地怒声道，“把他绑起来，令人好生看押，逆子，你最好祈祷你皇兄平安无事，否则......”
明帝按了一下胸口，喘了口气，“付一真，取血的事你来负责。”
否则如何，在场的人从明帝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的背影也能看得出来，除了太子府的人，个个在心里都叹了口气，齐王也是有些才能的，就是性子阴冷了些，之前或许还能和太子一搏，经过此事，齐王再也不可能了。
萧立被绑着带到了萧阙寝宫里，几人看到萧立，特别是暗二，一副恨不能杀了萧立的样子，这人，上次在江北的时候，就暗算了主子，还下了毒，那次没有取到他的血替主子解毒，还没跟他算账呢，他又来，这次断不能便宜了他。
取血的时候，暗一手抓着萧立的手腕，狠狠一划，鲜红的血液便冒了出来，另一只手用力地撸萧立的手臂，顿时鲜红色的血从血管里涌出，直到接了满满的一饭碗，暗一才罢手，出手点了萧立手臂上几个穴位，血流渐缓，让太医帮他包扎伤口。
萧立自始至终没有吭一声，只咬着牙，眼神阴沉地看着床上的萧阙，几个人围在床边，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到萧阙的情况，不知道如何了，需要取自己的血，想来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暗一轻轻捏开萧阙的牙关，五福叔一勺一勺地将碗里温热，泛着浓浓腥味的血喂到萧阙嘴里，院正则把着脉，凝神地听着萧阙的每一次脉搏。
萧立站在众人后面，咬着后槽牙，眼神阴阴地看着被众人包围的萧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以血养血。
如果不是萧阙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着没有动静，如果不是床前那一堆红透的棉布，不是那一盆盆端出去的血红的水，他几乎就以为是萧阙的主意了。
一碗血喂完，暗一和五福叔希冀地看着院正，院正摇了摇头，现在太子殿下全靠那山参提着一口气，如果山参消耗完，而还没好转的迹象，除非有世外高人，否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