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血引毒发(一)
将萧立放到床上,萧阙拉下了层层帐幔纱帘,阻挡住了管家打量的目光。
管家只听见太子殿下在帐幔后吩咐,“叫人打水来。”
水送来后,暗一将所有人都拦在门外,只余萧阙一人在屋里。
“这……老奴要进去伺候王爷啊……”
暗一和暗二守在门口,管家踮起脚,伸长脖子看着暗一背后的门。
“有太子殿下在,还用得着你这老奴吗?”
暗一冷着脸,冷斥道,“还是说太子殿下还不如你一介老奴?”
“老奴不敢!“
齐伯一听,慌忙跪下,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他一个小小的王府管家可不敢说,自己死了事小,连累王爷,就事大了。
”这……老奴的意思是齐王府有的是下人,怎敢劳烦太子殿下啊……”
管家皱着一张老脸,就是因为有太子殿下在,他才怕啊,让太子和王爷关在屋子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王爷万一有个什么,全府一百来人死都不足惜啊。
“你再啰嗦,就扔你出去。”
暗一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
萧阙轻轻解开萧立的衣服,只有外袍是稍微好点的,其它的都被他撕坏了。
萧阙目光闪了闪,看着萧立身上斑斑驳驳的痕迹,默默地轻叹一声,拿着沾湿的棉布巾一一将萧立身上的污迹清理好,伤口处也上了药,换上了新的寝衣……
待收拾好萧立之后,萧阙侧坐在床边,神色复杂地看着还在昏睡的萧立。
他们从出生起就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他们俩个之间除了对立和敌对之外,还有别的关系。
对于发生的事,他自己做过的事,萧阙从来不后悔,只是萧立醒了之后,以他的性子会不会找自己拼命?
头隐隐痛了起来,替萧立掖了掖凉被,重新放下纱帐,萧阙开门出去了,看到管家跪在地上。
“在齐王醒过来之前,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违者杖责一百大板,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入京。”
扫了一眼齐王府众人,萧阙表面仍然是三月春风般温和,只是眸光深深,烂若寒星的眼中有冷芒闪过,说完带着暗一暗二离开。
众人低下了头,谁说太子和善亲厚的,淡淡的一句话,不冷不淡的语气,却让他们吓得打颤。
确定太子走了之后,管家才敢抬头,不是他认怂,而是太子的威压,确实不是他能承受的。
打发了众人离开,管家想了想,还是轻轻推开房门,心想只是要确定一下自家王爷的安危,不算是打扰吧?
床下是一堆破布,咦,不对啊,这不是王爷昨天进宫时穿的衣服吗,怎么碎成了这样?
王爷这是怎么了?悄悄地撩开帘子看了眼萧立,只见萧立面色泛红,眉头紧皱,好像人没什么事?就是睡得不太安稳。
齐伯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一边轻轻地关上门,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得吩咐厨房给王爷炖点安神清心的汤。
萧阙离开齐王府后,便匆匆回了太子府,草草梳洗了一下,又赶着去上朝了。
明帝比以往晚了一个多时辰才来上朝,一脸的春风得意,平时威严的脸上,虽然带着宿夜后的疲倦,但是此时都是笑意,心情相当的好。
看到萧阙有些疲累的神态,关心问道,“太子,昨晚没休息好吗?”
太师听到后,头更低了一点,生怕皇上看到他的脸色。
思绪有点乱的萧阙,听到皇上问话,收了收思绪,恭敬回话,“谢父皇关心,儿臣只是昨晚多饮了些酒,稍事休息就无碍了。”
“嗯,那齐王呢?”
“回父皇,齐王弟昨晚也是喝多了,身子不适,需要休养几天。”
话一说完,就看到皇上眼中的笑意缓了缓,萧阙醒过神来,他怎么就分心了呢?
父皇肯定是以为他们是为了莫钰儿……
明帝脸上的笑容明显淡了几分,“朕记得,你们的酒量不差的,一个洗尘宴,怎么一个个的喝多了喝醉了?”
可是为了莫钰儿?
呵,纵使你们再惦记,美人也是他的人了,想到此,心里又不禁升起了丝丝得意。
想到昨晚龙榻上温香软玉,热情如火的美人,明帝心神一荡,心思早已不在朝堂之上了。
看了眼李公公,李公公就会意了,手中的拂尘一扫,就拉长了声音唱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萧阙心想,下朝后是不是要去看下萧立。
在宫门口时,看到太师站在马车旁,似是在等人。
萧阙一晚没睡,销魂香再加上昨晚情动时差点引发体内血引的余毒,身体有些疲倦,可看到才一个晚上不见,就苍老憔悴了许多的太师,只得轻轻吐了口气,走了过去。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萧阙扶住了太师,“太师,不必多礼。”
“太子殿下,钰儿……”
太师声音暗哑,语带苦涩。
“太师,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上车再说。”
正是散朝的时候,宫门口处都是三三两两出宫的大臣,萧阙先扶着太师上了太师府的马车,然后才跟着上去,暗二见状赶着马车跟在后面。
“太子殿下,老臣就这么一个孙女……”
太师府虽然声望强盛,但是人丁凋零,太师之子媳,早年因病去逝,只留下莫钰儿一个女儿,爷孙俩一向相依为命。
“太师,此事不可再说,已成定局了。”
萧阙打断了太师的话,他也知道,太师一向属意自己,但是现在,莫钰儿已经是皇妃了。
“老臣又何尝不知道啊……”
太师眼眶湿润,浑浊的眼睛里,满满的疲惫,此时他的心里又是悔又是恨,昨晚没等到莫钰儿一起回府,他就知道了……
可他就这么一个孙女啊,皇上都能当她爹有余了呀,如果不是他顾忌太多,早一点和太子殿下商议,订下亲事……
太师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也想不顾颜面,在御书房里对着明帝捶胸顿足,号啕大哭,他苦命的钰儿啊……
“老师,您别担心,钰妃她聪明懂事,知道照顾好自己的,我也会叫母后适当的照应她的。”
皇后?
太师皱巴巴的脸上满是苦涩,让皇后来照应一个跟她抢夫君的人,太子也真是敢说。
“她最担心的就是您了,您要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担心,您要记着,您好,她就会好,不然她在宫里,还要担心您。”
一个晚上,太师的白发似乎又白了些,脸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些,连腰都佝偻了不少。
“老师,我还有事,就不送您回府了,晚些时候,我再去府上看您。”
萧阙知道说再多,也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太师只是一下子想不开,舍不得莫钰儿而已,只要他能想通,他在前庭里屹立不倒,莫钰儿在后宫就会越过越好这个道理,就会振作起来了。
萧阙说完掀开帘子,飞身出去,刚好落在暗二驾着的马车上。
暗二问道,“主子,回府吗?”
“去长平街。”
车里传来萧阙疲倦的轻声。
“主子,到了。”
萧阙揉了揉太阳穴,掀开一角帘子,远远地就看到了齐王府的后门。
暗二选的位置很好,齐王府那边看不到这,但是他可以看得到齐王府。
萧阙淡淡地看了一眼暗二,他也没说去长平街哪里。
暗二身子抖了一下,嘿嘿笑了一声,搔了搔头,样子有点傻,“属下擅自胡乱揣测主子心意,请主子莫怪。”
一个时辰过去了,看萧阙也没有打算要进去的意思,暗二搔了搔头,难道自己会错意了?主子不是来找齐王的?
“主子,您就这样看着不进去吗?”
如莹润玉石般的修长手指放下帘子,“多嘴,回府。”
真是自己会错意了?暗二扬鞭,甩了两鞭子,驾着马车离开。
萧阙靠在软垫上,虽然疲惫,但是却没有睡意,眯着眼,听着马蹄踏在地砖的声音。
马车停下,萧阙下了马车,进门的同时,留下一句话,“叫暗影过来,你等下去账房领赏吧。”
暗二扬眉,就是嘛,他一听主子说长平街,就知道要去齐王府,刚刚主子肯定是碍于面子,才没进去。
萧阙靠坐在椅子上,一闭上眼睛,就回想起昨晚的情景,想起萧立挂在猩红眼尾的那滴倔强的泪滴。
捏了捏眉心,长长地出了口气,心里无端地烦躁起来。
“看来主子很烦躁。”
一道戏谑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萧阙睁开眼睛,只见暗影抱着胸,靠在门框上,打量着自己。
“你来了。”萧阙坐直了身子,示意暗影进来。
“属下已经来了很久了,看到主子眉头紧皱,一副烦不胜烦的样子,所以没敢打扰主子。”
暗影进得屋来,站在书桌前,带着几分探究地看着萧阙,“不知主子是在烦什么,属下可能帮得上忙的?”
在暗影面前,萧阙并没有隐藏,神色中带着几分倦意,眉心紧锁,”江北的事,调查得如何了?“
“当时袭击主子的有两批人,一批属下无能,追查不到踪迹,但是有迹象表明,是京城中人所为,一批是死士,属下追查到时,已经被人灭口了,当时尸体还有余温,属下慢了一步。”
“另外属下已经查到了,杨总之收到的那封让他清理干净的信件,是萧立的贴身侍卫齐河的笔迹,由此可见,萧立便是主谋。”
暗影将这些天的调查结果说给萧阙听,本以为萧阙会想法回报萧立的时候,却听到他的主子说道,“江北的事,就至此为止吧。“
“主子,那萧立可是叫人给您下了血引,就这么算了?”
暗影不解,主子表面看着跟神仙似的,可是心肠并不慈悲,当狠则狠的。
“那你说怎么办?我也去他府上给他来上一剑?或者给他也下一回血引?”萧阙反问。
暗影一听就乐了,“主子,您下不去手的话,属下可以代劳......”
“我有更重要的事交代你去做。”
萧阙按了按突突跳的额角,脸色很不好,“你去查一下昨晚宫中到底是谁给莫钰儿下的催/情香,我要尽快知道真相。”
“昨晚宫中那么好......”玩?暗影在萧阙幽深的目光下,没敢说出最后一个字。
既然江北的另一批人暂时没有头绪,不如就先放下,去宫里转转,也许会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