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水游离于风飞行-1

初秋的风卷着梧桐叶掠过街角，赵磊把最后一箱摄影器材搬进工作室时，额角已经沁出薄汗。他抬手松了松衬衫领口，目光不经意扫过对面新开业的花店，玻璃门上 “浅沫花艺” 四个字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切进花店里，乔浅沫正踮脚整理顶层的向日葵。鹅黄色围裙沾着几片碎花瓣，她伸手拨开垂到脸颊的碎发，指尖不经意蹭过鼻尖，留下一点淡淡的花粉。透明的玻璃花瓶在操作台上排得整整齐齐，里面插着刚到的洋桔梗，粉白渐变的花瓣上还挂着水珠。

赵磊的脚步顿在原地。他最近在拍一组 “城市缝隙里的温柔” 主题照片，镜头总在捕捉那些容易被忽略的瞬间。此刻快门声在脑海里自动响起，他几乎能想象出照片的构图 —— 逆光的少女，蓬松的花束，空气中浮动的细小尘埃。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助理催他确认明天的拍摄场地。赵磊收回目光，转身时带起的风掀起了工作室的布帘，露出里面堆叠如山的背景板。他低头解锁手机，屏幕映出自己眼底尚未褪尽的疲惫，连续一周的加班让太阳穴突突直跳。

傍晚收工时，夕阳把天空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赵磊背着相机包路过花店，看见乔浅沫正弯腰给门口的绿植浇水。塑料水壶倾斜的角度刚好，水流顺着叶片的脉络蜿蜒而下，在水泥地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印记。

“老板，康乃馨怎么卖？” 一个提着菜篮的阿姨掀开门帘走进来，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乔浅沫直起身，围裙上的向日葵图案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刚到的粉康，十块钱三支。” 她说话时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软糯，像浸在温水里的棉花糖。

赵磊拉开车门的手顿了顿。他母亲明天生日，正愁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后视镜里映出花店暖黄的灯光，像一块被揉碎的星星落进了人间。

推开门的瞬间，混合着玫瑰与尤加利的香气扑面而来。乔浅沫正在给一束洋甘菊包包装纸，银灰色的纸被她折出整齐的褶皱，手指纤细，骨节分明，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感。

“请问需要什么花？” 她抬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赵磊的目光落在陈列架最上层的向日葵上，那些金色的花盘始终朝着光源的方向，像一群固执追逐太阳的孩子。“要一束向日葵，再加几支尤加利叶。”

“送给长辈吗？” 乔浅沫抽出剪刀修剪花茎，斜斜的切口能让花更好地吸水。

“嗯，我母亲生日。” 赵磊看着她把尤加利叶错落有致地插在向日葵周围，绿色的叶片像温柔的臂弯，托着那些灿烂的金色。

包装纸沙沙作响，她用米色的丝带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动作流畅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向日葵寓意很好，沉默的爱，也代表健康长寿。” 她把花束递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赵磊的手背，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带着微凉的触感。

赵磊接过花束，向日葵的花瓣蹭过他的手腕，留下一点痒痒的触感。“多少钱？”

“一共五十八。” 乔浅沫低头在收银机上按数字，发旋在灯光下露出小小的弧度。

扫码付款时，赵磊注意到她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质戒指，上面刻着细小的星星图案。收银台旁边放着一本翻旧的笔记本，露出的页面上画着各种花卉的简笔画，旁边标注着花期和养护方法。

走出花店时，暮色已经漫过了街心公园的长椅。赵磊把花束放在副驾驶座上，后视镜里，乔浅沫正站在门口挂打烊的牌子，风吹起她的长发，有几缕贴在了沾着花粉的脸颊上。

第二天拍摄间隙，助理抱着相机跑过来：“赵哥，对面花店的老板送来了这个。” 手里捧着一小束雏菊，用牛皮纸简单包着，里面夹着张便签。

字迹清秀得像初春的溪水：“昨天的向日葵，希望你的母亲喜欢。附赠的小雏菊，花期很长。” 末尾画了个小小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