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真相的倒影（下）

江深冲进病房时，陆景曜的心跳监测仪正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医生们围在床边，护士推着除颤器跑进来，整个病房顿时被急促的脚步声和仪器操作声填满。

他站在人群外，看着主治医生高喊“200焦耳准备”，看着陆景曜的身体因电击而猛地弹起。那张苍白的脸在冷白灯光下显得愈发脆弱，曾经总是带着戏谑笑意的桃花眼此刻紧闭，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恢复窦性心律了！"护士喊道。

江深这才发现自己握紧的拳头已经发麻。他后退一步，撞到了门口的金属推车，发出一声闷响。

"你来得正好。"女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眉头紧锁，"刚才我们调取了整层楼的监控录像，输液泵是在两分钟前被替换的。"

江深点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病床上的陆景曜。他想起火灾那天，也是这样一群人围着火场，而陆景曜躺在担架上，浑身是血地对他笑。

"别睡，等我回来。"

那句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可现在，陆景曜的脸色比那天还要苍白。

江深的手慢慢攥紧。他忽然意识到，这场事故，不只是为了掩盖什么，而是为了让他亲手毁掉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江医生？"护士走了出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病人刚恢复意识，说要见你。"

江深走进病房，脚步轻得像是怕惊扰了谁。他走到病床前，陆景曜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想睁开。

"我……"陆景曜的声音极其微弱，嘴唇几乎没动，"我救过……谁？"

江深愣了一下。

"你说什么？"

陆景曜的呼吸更重了些，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你是……谁？你救过谁？"

江深皱眉："你在说什么胡话？"

陆景曜的手微微动了动，手指勾住他的白大褂下摆，力道不大，却让人无法忽视。

"别信……他们……"

说完这句话，陆景曜再次陷入昏迷。

江深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对方手指勾住衣角的温度。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还留着刚才抢救时沾上的药水痕迹。

他转身走出病房，女警正等着他。

"监控显示，输液泵是在两分钟内被调换的。"女警递给他一份打印件，"但奇怪的是，当时走廊里并没有可疑人员进出。"

江深接过文件，目光扫过时间点：03:17。

他抬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那里透进雨夜的冷光。他记得自己刚进医院时，手机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别相信医院的人。"

他开始往走廊尽头走，脚步不自觉放轻。经过安全通道时，他看见地上散落着几片破碎的玻璃，像是被人踩碎的什么东西。

他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片，发现上面粘着一张照片的一角。

他将碎片拼凑起来，照片的画面渐渐清晰——三年前的医院走廊，他站在画面中央，身后是昏迷的陆景曜。

江深的心猛地一沉。

这不是刚才安全屋里那张照片的翻版吗？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走廊尽头的安全门虚掩着。他推开门，楼梯间的灯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他一步步往下走，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走到二楼时，他听见楼下有脚步声，立刻停下。

"……他已经看到那段视频了。"

"那就继续演下去。"

"但他已经开始怀疑了……"

"那就让他和林婉一起消失。"

江深屏住呼吸，靠在墙边听着。两个模糊的身影从楼梯口走过，其中一个穿着保安制服。

他悄悄跟了上去，一直跟着两人来到医院后巷。雨还在下，巷子里昏暗潮湿，只有一盏路灯孤零零地亮着。

"东西都处理好了？"其中一人问。

"嗯，没人会发现。"另一人答，"那晚的药房监控，我已经替换了。"

"做得漂亮。"那人拍拍对方肩膀，"记住，永远不要让江深知道真相。"

江深站在暗处，听着这番对话，心跳如擂鼓。

真相。

这个词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他心里。

他转身回到病房区，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一条匿名短信：

"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相？"

江深盯着屏幕，手指微微发抖。

他回到ICU病房外，发现护士台旁多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对方正在和值班护士低声交谈，神情严肃。

江深走近时，那男人转过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医院的副院长，三年前正是他亲自批准江深进入急诊科。

"江医生。"副院长看到他，神情有些复杂，"能借一步说话吗？"

江深点头，跟着他来到休息室。

"你最近是不是接触了一些不该接触的东西？"副院长压低声音问。

"什么意思？"

"我是为你好。"副院长叹了口气，"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你是个好医生，没必要卷进这些是非里。"

江深盯着他："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副院长沉默片刻，摇摇头："我只是提醒你，小心身边的人。"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江深一个人站在空荡的休息室里。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密集的声响。江深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陆景曜最后那句虚弱的话：

"别信……他们……"

他忽然意识到，这场风波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而真正的谜团，才刚刚揭开一角。

\[未完待续\]江深回到病房时，陆景曜的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他站在床边，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忽然伸手将滴速调慢了两格。

护士站传来低声交谈，他听见自己的名字。

"……江医生今天情绪不太对。"

"也是，毕竟救过他的人差点死在我们医院。"

"听说副院长找他谈话了？"

江深的手指在输液泵上停留片刻，转身走向护士站。两位护士见他过来，立刻低头整理病历。他拿起陆景曜的病例本，看到最新记录栏写着："患者意识模糊，反复询问'你是谁'。"

这不对。

陆景曜清醒时明明认出了他。不仅如此，他还清楚地记得三年前的事。

江深翻开病例本的最后一页，发现一张被夹住的便签纸。字迹潦草地写着："03:17更换输液泵，操作护士：王。"但日期明显被涂改过。

他抬头看向值班表，今天的责任护士是李姓，不是王。

走廊尽头的安全门还在微微晃动。江深走过去，发现门禁卡插槽旁有道细小的划痕，像是用钥匙强行撬开的痕迹。他伸手触碰，金属边缘残留着一丝潮湿。

雨还没停。

他回到休息室，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三年前那张照片。照片里的陆景曜躺在担架上，右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就像今晚那样。

两张照片，两个时间点，相同的动作。

江深盯着屏幕，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三年前的那张照片里，他背后站着一个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小男孩。

可那天住院部根本没有儿科病房在运营。

手机突然震动，匿名短信再次弹出：

"去查查林婉的死亡证明。"

江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林婉是三年前火灾的遇难者之一，也是他亲手签下的死亡确认书。但他从未见过她的遗体，那天接到通知时，她已经被火场吞噬得面目全非。

他起身时碰倒了桌上的咖啡杯，褐色液体在地板上蜿蜒成扭曲的形状。走出医院时，雨点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他要去找一份三年前的死亡档案。

而那个本该死于火灾的女人，此刻正在ICU病房里，安静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