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骨·我死了你还会怎么样呢
IF线：硫酸雨停歇之后
栖霞苑7栋203室的次卧，彻底安静了。
没有摔门声，没有尖利的咒骂，没有深夜动漫OP的循环轰炸。只有门板上那个被凌小雨用丙烯泼成的靛蓝色鬼脸，咧着永恒 的、嘲讽的嘴，对着空荡荡的走廊。
凌轩站在那扇门前，指尖拂过颜料干涸的 凸起纹路。松节油和薄荷糖的气味依旧顽 固地缠绕着他，像一层无形的裹尸布。他 肩上还沾着墓园新翻泥土的潮气，混合着 一股更冷、更沉的东西。
客厅里，父母红肿的眼睛和压抑的啜泣是 背景噪音。凌轩没看他们。他的目光落在 冰箱门上那张边缘卷起的「凌轩禁区」警 示条上。他走过去，慢条斯理地，把它撕 了下来。塑料胶带发出细微的嘶啦声，像撕开一道旧伤疤。他把纸条仔细折好，塞进了左边胸口的口袋，紧贴着皮肤，那里
曾经放过一面被叠成方帕的鲤鱼旗。
他转身，走向那扇紧闭的次卧门。门锁早
就被撞坏了，在他无数次踹门之后。他轻
轻一推，门开了。
属于凌小雨的气息扑面而来。少女房间
特有的、混合着廉价草莓洗发水和未拆封
试卷的甜腻味道，还有一丝……挥之不去
的、仿佛来自遥远深海的咸涩，那是她泪
失禁体质留下的最后印记。书桌上，她用
偷来的提拉米苏巧克力渍画的“星空图”
已经干涸发暗。窗台上，那座用凌轩模型
零件拼装的、镇压着他篮球手办的“忏悔
塔”，在斜射的阳光下投下尖锐的阴影。
凌轩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个相框。里面是
撕碎又被粘合的全家福，照片里的父母部分依旧模糊不清，但站在中间的小雨，穿着初中校服，刘海有点乱，对着镜头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他记得那天，他刚嘲讽完她的刘海像被狗啃，下一秒就被她丢过来的物理书砸中了肩膀。
他的指腹摩挲着相框冰冷的玻璃，落在小
雨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上。镜子里映出他自
己的倒影，狼尾发型挑染的钴蓝色发绺垂
在额前，左眉骨贴着新的创可贴—一不是
打架，是昨天在墓园边缘摔倒磕的。他看
看照片里的小雨，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一种奇异的光泽，混合着近乎疯狂的平
静，在他眼底缓缓浮现。他微微歪了歪
头，对着镜子，也对着照片里那个永远14
岁的女孩，嘴角一点点向上扯开，形成一
个极其古怪的弧度。
“爸，妈，”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
样刺穿了客厅的啜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
的、梦呓般的清晰，“你们看小雨这张照片。”
父母惊愕地抬起头，看着他拿着相框走出
来。
凌轩把相框举到他们面前，指尖用力地点
着照片上小雨的脸，又点了点自己的脸。
他的笑容在扩大，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悲
伤，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笃定。
“啧，这鼻子，这眼睛的弧度。”他啧啧
有声，眼神在照片和自己倒映在相框玻璃
上的脸之间来回跳跃，钴蓝色的发绺随着
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以前怎么没发现
呢?”
他放下相框，转向已经完全呆滞的父母，
双手插进裤兜，肩膀以一种异常放松的姿
态耸了耸。然后，他眨了眨眼一一那个动
作刻意、缓慢，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
俏皮感，右眼下的肌肉甚至细微地抽动了
一下，仿佛在模仿一个wink，但是扭曲的不成样子。
“我和我妹妹有夫妻相这个，我当然自有
定数啦。”
空气瞬间凝固了。冰箱的嗡鸣声显得格外
刺耳仿佛模仿一个wink，但是扭曲的不成样子。
“我和我妹妹有夫妻相这个，我当然自有
定数啦。”
空气瞬间凝固了。冰箱的嗡鸣声显得格外
刺耳。母亲陈梅捂住嘴，发出一声被掐断
的鸣咽，眼睛里是纯粹的恐惧。父亲凌国
伟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
不出来。
凌轩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他轻轻哼起不
成调的曲子，那调子隐约像是《葬送的芙
莉莲》OP的旋律。他不再看父母，转身又
踱回了小雨的房间。
他走到窗台边，伸出手，却不是去推倒那
座“忏悔塔”。他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
虔诚的温柔，拂过塔尖一一那里用最细的
零件，歪歪扭扭地拼出了一个小小的、抽
象的篮球形状。塔底，穿着小雨缝补过的
23号球衣的篮球手办，在阴影里沉默。
他拿起手办，冰凉的塑料触感让他指尖蜷缩了一下。他把它紧紧攥在手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却小心翼翼地伸向窗台角落，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铁盒，是凌小雨床底“忏悔盒”的姊妹篇，里面藏着褪黑素软糖的空袋子，和那张被泪渍晕染、写着「虽然你丑但…」的生日贺卡残片。
凌轩背对着门口，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
很长，孤独地印在墙上。他低头看着手里
的篮球手办和小铁盒，肩膀开始无法抑制
地、细微地颤抖起来。但那不是哭泣。他
像是在笑，无声地、剧烈地笑着，身体在
光影中微微晃动。攥着手办的指缝里，一
滴冰冷的液体终于挣脱束缚，砸落在窗台
的灰尘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迹。
那水迹，很快就被窗外飘进来的、带着初
夏气息的风吹干了，仿佛从未存在过。只
剩下那句带着wink的宣言，像一道淬毒的
冰棱，深深刺进了203室死寂的空气里，也
刺进了这个彻底失衡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