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天才

太学麒麟堂的烛火在皇甫灵眼中映出细碎的光，苏梦婉望着少女指尖反复摩挲的书页边缘，想起萧逸澜说过的话：「大幽第一天才的孤独，是连影子都跟不上她的脚步。」

那些传闻里“冰冷怪异”的标签，此刻在她眼中，不过是个害怕被触碰的孩子——就像当年躲在丞相府藏书阁的自己。

“公主殿下在看《西域星象志》？”她指尖划过案头的青铜镇纸“听说您能仅凭星象算出商队路线，连西域商人都称您为‘星眸仙子’。”

皇甫灵的睫毛猛地颤动，书页在指尖发出轻响。这是第一次有人用“仙子”而非“怪物”称呼她。

那些关于她“能看透人心”的传言，让所有靠近的人都带着敬畏与恐惧，唯有眼前的霍雨佳，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好奇，像极了她小时候在御花园遇见的那只不怕人的白蝶。

“你不怕我。”少女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在苏梦婉心中掀起涟漪。她想起母亲曾说过：「真正的天才，需要的不是崇拜，是能与她并肩看世界的眼睛。」

于是她轻轻摇头，指尖在案上画出北斗七星的轨迹，“我反而觉得，殿下的眼睛，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光。”

皇甫灵的瞳孔骤缩。眼前之人画出的星轨，竟与她昨夜算出的“霍家商队路线”分毫不差——那是连父皇都未曾知晓的秘密。

“你故意答错偶数题。”少女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笃定，“算术题的奇偶陷阱，政论题的《商户法》暗合，还有……”

她指了指苏梦婉发间的狼头簪，“这簪子的银纹走向，是玄甲军独有的‘星狼定位术’。”

苏瓷玉的呼吸猛地停滞。

萧逸澜曾说过，皇甫灵的“星象推演”已到了“能算人运”的境界，却没想到，她竟能仅凭一支簪子，看穿她与玄甲军的联系。

“殿下果然聪慧。”她索性不再掩饰，指尖凝聚镇魂墨，在掌心画出半朵墨菊，“我需要您的‘星眸’，看清霍家藏在太学的暗桩。

皇甫灵的指尖微微发抖。她想起上个月在御书房，偷听到父皇与萧逸澜的对话：「沈家遗孤现世，墨菊与星轨的共鸣，或许能破霍家的‘天狼阵’。」

“明日申时，太学演武场。”少女忽然将一本《星轨密卷》塞给她，卷末画着的狼菊共生图，与萧逸澜书房的玄甲军徽一模一样。

“霍家的‘银狼杀手’会在骑射课动手，他们的箭羽上淬了西域‘噬心毒’——”她指了指密卷上的星象标记，“唯有射中‘心宿二’的位置，才能避开毒雾。”

烛火忽然剧烈晃动，麒麟堂的门锁传来撬动声。苏梦婉迅速将密卷藏进袖中，看见皇甫灵已恢复了“冰冷公主”的模样，正捧着书本站在阴影里。

门被推开的瞬间，霍不弃的声音带着惊慌传来：“霍小姐！三皇兄说你被‘书妖’困在这里了，我、我带了侯府的‘驱邪符’……”

少年举着歪歪扭扭的黄纸符，发间还沾着方才爬墙时的草叶。

皇甫灵的唇角微微扬起，这是她今日第一次笑——霍不弃的“笨拙英雄救美”。

“小侯爷又被三皇子骗了。”苏梦婉接过他手中的符纸，指尖在上面画了个“安”字——这是玄甲军的“平安咒”，能驱散西域迷香。

霍不弃的耳尖通红，忽然想起方才在明德阁听到的传闻：“霍小姐的答卷被陆祭酒拿去了天字堂，说是要亲自培养‘麒麟才女’……”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皇甫灵的冷言打断：“麒麟堂容不下真麒麟。”

少女抱着书卷走向门口，路过苏梦婉时，忽然低声道：“明日骑射课，我会帮你盯着霍家的人——记住，箭在弦上时，别只看靶心。”

亥时的丞相府，萧逸澜望着苏梦婉送来的《星轨密卷》，指尖划过“心宿二”的标记。

徐有福站在一旁，看着相爷面具下扬起的唇角，忽然想起三十年前，沈砚秋抱着苏梦婉说过的话：「当墨菊遇见星轨，大幽的夜空，该换一种活法了。」

“相爷，太学传来消息，陆祭酒要收霍小姐为关门弟子。”徐有福将密报放在案头。

“皇甫灵今日在麒麟堂待了整整两个时辰，离开时嘴角带笑——这是她自母妃过世后，第一次被人看见笑。”老者的声音里带着感慨，“霍小姐竟能让‘星眸公主’放下防备，当真是……”

“她从来不是‘傻女’”萧逸澜摸出怀中的辣椒糖，那是苏梦婉今日塞给他的，糖纸上还画着小小的墨菊。

“告诉陆祭酒，霍小姐的‘政论课’由我亲自教——”他望向窗外的墨菊斋，“顺便把我新写的《西域商道策》给她，就说……这是‘麒麟堂学子’的课外作业。”

夜风掀起密案上的舆图，西域板块的“霍家牧场”被星轨标记包围，旁边是苏梦婉新画的“星菊共鸣点”。萧逸澜望着地图上重叠的墨菊、星轨与狼头，忽然轻笑出声。

而在太学的寝房里，苏梦婉望着腕间的银镯，想起皇甫灵离开时说的话：“箭在弦上时，别只看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