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贞路上的特殊客人
卢修斯·马尔福那声冰冷而威严的“德拉科”,如同无形的寒冰枷锁,瞬间将车库内本就凝滞的空气冻结成霜。阳光从他高大的身影两侧挤入,将他和他身前德拉科的影子长长地拖曳在布满油污的水泥地上,如同两条盘踞在入口的、银绿色的毒蛇。
哈莉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一阵冰冷的悸动。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像一株在寒风中不肯折腰的幼竹,祖母绿的眼睛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毫不退缩地迎向卢修斯那双如同冰封湖泊般的灰蓝眼眸。
德拉科在卢修斯身后,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他飞快地瞥了一眼父亲那冰冷如石刻的侧脸,随即重新将目光投向哈莉。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丝因哈莉倔强姿态而起的细微波澜,如同投入寒潭的石子,瞬间被更深的冰冷和一种公式化的疏离所吞噬、覆盖。他下巴微微抬起,恢复了他最擅长的、马尔福式的傲慢面具。
“没什么,父亲。”德拉科的声音平稳,带着一丝刻意的慵懒,仿佛刚才那场剑拔弩张的对峙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只是……碰巧遇到了波特小姐。打个招呼而已。”他灰蓝色的眼睛看向哈莉,那目光里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距离感,仿佛先前那瞬间出手解围、以及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都只是哈莉在闷热和惊吓下的幻觉。
卢修斯冰冷的视线在德拉科和哈莉之间来回扫视了一下,最终定格在哈莉脸上。他微微颔首,动作优雅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寒意,仿佛在完成一项最低限度的社交义务。他的目光再次掠过哈莉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沾着油污的宽大旧T恤,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毫不掩饰的嫌恶如同实质的冰渣。
“看来,”卢修斯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居高临下的评判,“德思礼家对你这位……特殊的客人,照顾得相当……嗯……别具一格。”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哈莉汗湿的额角和沾染油污的裤脚,“如此……质朴的环境,倒是与某些……过于张扬的传闻,形成了有趣的对比。”
哈莉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尚未完全愈合的疤痕,尖锐的刺痛让她保持清醒。她清晰地感受到卢修斯话语里每一个字包裹的冰刺——他在讽刺她“救世主”的名不副实,在贬低她寄人篱下的狼狈,更是在提醒她与这“质朴”环境格格不入的危险性。
“德思礼家很好,马尔福先生。”哈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在闷热的车库里掷地有声。她祖母绿的眼睛直视着卢修斯冰冷的灰蓝眼眸,没有丝毫闪躲,“至少,他们让我明白了什么是脚踏实地的生活,而不是活在……虚幻的纯血荣耀泡泡里,对着镜子孤芳自赏。”她的话语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刺向马尔福家族最引以为傲也最脆弱的根基。
德拉科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灰蓝色的眼眸深处瞬间燃起冰冷的怒火!哈莉·波特!这个泥巴种养大的、浑身沾着机油味的家伙,竟敢当着他父亲的面,如此赤裸裸地嘲讽马尔福的骄傲!
“波特!”德拉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失去了刚才刻意维持的平稳,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尖锐,“注意你的言辞!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他下意识地向前踏了一小步,苍白的脸上因为怒气而泛起一丝薄红。
卢修斯却抬手,用蛇头手杖极其轻微地挡了一下德拉科。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冰封的灰蓝色眼眸,如同最精密的仪器,重新聚焦在哈莉脸上,审视着她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祖母绿眼睛。那眼神中,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欣赏的……意外?但也仅仅是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深的冰冷和计算所取代。
“伶牙俐齿,波特小姐。”卢修斯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仿佛哈莉的嘲讽只是拂过耳边的微风,“格兰芬多的特质在你身上倒是根深蒂固,即使分院帽把你分进了斯莱特林。”他微微停顿,灰蓝色的眼睛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不过,冲动和口舌之快,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如同蝼蚁撼树。尤其是在……某些你根本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控的漩涡之中。”
他的目光再次若有若无地扫过哈莉额头的伤疤,那眼神中的深意让哈莉背脊发凉。他在暗示什么?伏地魔?魂片?他到底知道多少?
“德拉科,”卢修斯不再看哈莉,声音转向自己的儿子,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们该走了。拜访博克先生的时间快到了。”他提到“博克先生”(翻倒巷的博金-博克商店老板)时,语气平淡,仿佛只是提及一个普通的商业伙伴,但哈莉敏锐地捕捉到德拉科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僵硬和不情愿。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某种更复杂的情绪。他最后看了一眼哈莉。此刻的哈莉,站在昏暗与光明的交界处,汗水浸湿的黑发贴在脸颊,苍白的脸上带着不屈的倔强,宽大旧T恤下纤细的身形因为紧绷而显得更加脆弱,却又像一根绷紧的弓弦,充满了危险的力量感。那双祖母绿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翡翠,清晰地倒映着他此刻的……狼狈?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这复杂的画面像一根无形的刺,扎进德拉科心里。他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解读的烦躁,迅速被冰冷的漠然覆盖。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优雅,仿佛要拂去沾染上的灰尘。
“再会,波特。”德拉科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拖长的、带着疏离的腔调,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珠子,“希望你在你亲爱的麻瓜亲戚这里……过得愉快。”他刻意加重了“愉快”两个字,讽刺意味浓得化不开。说完,他不再看哈莉,转身,以一种无可挑剔的、带着马尔福式傲慢的步伐,跟在卢修斯身后,走出了破旧的车库。
刺眼的阳光随着他们的离开重新涌入,晃得哈莉眯起了眼。空气中还残留着卢修斯身上那种昂贵的、冰冷的古龙水味,以及德拉科转身时带起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少年的清冽气息,混合着车库原有的机油和尘土味,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窒息的感觉。
哈莉站在原地,背脊挺得笔直,直到那两个银绿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女贞路耀眼的阳光里,她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靠向身后冰冷的割草机外壳。掌心被指甲掐破的疤痕传来阵阵刺痛,额角的伤疤也在卢修斯那冰冷的审视下,传来一阵细微的、令人心悸的悸动。
“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漩涡……”卢修斯冰冷的话语在她脑中回响。马尔福家族……他们就像盘踞在黑暗中的毒蛇,对伏地魔的回归和她的秘密,究竟知道多少?又会扮演什么角色?而德拉科·马尔福……他那最后冰冷的“再会”和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是彻底的敌意?还是……
哈莉的目光落在门口地上,达力那两个狐朋狗友仓皇逃跑时掉落的棒球棍上。闷热粘稠的空气包裹着她,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滴在布满油污的水泥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这个看似平静的麻瓜夏天,因为马尔福父子的意外闯入,骤然变得危机四伏,如同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闷热。
她抬手,用袖子狠狠擦去额头的汗水,也擦去眼中那一瞬间的疲惫和迷茫。祖母绿的瞳孔深处,冰冷的火焰重新燃起,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坚定。无论前方是德思礼家的压抑,还是马尔福家族的阴谋,亦或是伏地魔蛰伏的黑暗,她都必须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