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晨昏定省

闹钟响起前十分钟，路临深已经睁开了眼睛。晨光透过纱帘在卧室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斑，他轻轻移开陆锦熙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拆解精密仪器。

厨房里，路临深系上那条陆锦熙送的星空图案围裙，开始准备早餐。平底锅预热两分钟，倒入刚好15ml的橄榄油，松饼面糊以顺时针方向搅拌36圈。当第一个松饼完美翻面时，卧室的闹钟才刚响起。

陆锦熙迷迷糊糊摸到床头那杯温度正好的蜂蜜水，眯着眼看厨房里忙碌的背影。路临深没戴眼镜，晨光给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像某种温顺的大型犬。

"早。"陆锦熙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那片温暖的背脊上。

路临深转身，手里还拿着锅铲。没戴眼镜的眼睛在近距离下显得格外清澈，陆锦熙能清楚看见自己映在那片黑色瞳仁里的倒影。

"松饼还有两分钟。"路临深用空着的手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架，这个习惯性动作让陆锦熙心头一软。

"你眼镜呢？"

"在..."路临深眨了眨眼，显得有些迷茫，陆锦熙大笑着从他围裙口袋里掏出眼镜给他戴上。

早餐后是周末的图书馆时间。期末临近，自习区挤满了高三学生。他们好不容易在角落找到位置，陆锦熙刚摊开习题册，膝盖就被轻轻碰了一下。桌对面，路临深推来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你的复习计划。"路临深的声音压得很低，"按认知负荷理论重新排序。"

陆锦熙正要抗议，却看见路临深摘下了眼镜。金属镜架被小心地放在习题集旁，接着他的下巴被轻轻抬起。路临深的吻落下来，没有镜片的阻隔，这个吻比往常更加亲密。陆锦熙能感觉到对方的长睫毛扫过自己的脸颊，像蝴蝶振翅般轻柔。

"图书馆..."陆锦熙在换气的间隙小声提醒，手指却不自觉地揪紧了路临深的衬衫前襟。

路临深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根据统计，期末考前图书馆的情侣互动频率下降73%。"他推了推镜架，"我们在填补数据空白。"

陆锦熙红着脸踢他小腿，换来桌下十指相扣的回应。

高考倒计时二十天的夜晚，陆锦熙又一次在半夜惊醒。冷汗浸湿了后背，梦里全是答不完的试卷和走错的考场。他刚想伸手摸手机看时间，一只温暖的手掌已经覆上他的眼睛。

"凌晨2:47。"路临深的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你的呼吸频率异常。"

陆锦熙转身埋进那个熟悉的怀抱，鼻尖蹭到路临深睡衣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对方的手掌从他眼睛移到太阳穴，开始轻轻按摩。

"《G大调小步舞曲》。"路临深突然说，然后哼起一段旋律。这是他最近发现的规律——比起冰冷的数据，陆锦熙更容易被音乐安抚。

哼到第三遍时，陆锦熙的呼吸渐渐平稳。半梦半醒间，他感觉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落在自己眉心。

"睡吧。"路临深的声音融在夜色里，"我在。"

第二天晚餐时间，路临深罕见地没有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陆锦熙找了一圈，最后在物理实验室发现了系着围裙的路临深——他正对着电磁炉上的砂锅调整火候。

"陈老师特许我使用实验室。"路临深头也不回地说，"参鸡汤，预计17分钟后完成。"

陆锦熙凑过去看，砂锅里炖着金黄透亮的汤，红枣和枸杞在汤面上轻轻滚动。他忍不住从背后抱住路临深，把脸贴在那片温暖的背脊上。

"干扰厨师工作会导致..."

"烹饪时间延长15%，知道啦。"陆锦熙笑着打断他，却抱得更紧。

路临深转身，眼镜片上蒙着一层雾气，让他看起来莫名柔软。陆锦熙伸手摘下那副眼镜，在氤氲的蒸汽中吻上他的唇。参鸡汤的香气混合着路临深身上特有的薄荷味，形成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

"眼镜..."分开时路临深眯着眼，摸索的样子让陆锦熙心头一热。

"在这儿。"陆锦熙把眼镜架回他鼻梁上，顺手擦掉镜片上的水汽，"路大厨今天怎么想起炖汤了？"

路临深推了推眼镜："根据营养学公式，考前二十天需要提高免疫力。"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而且你最近瘦了。"

这个回答让陆锦熙鼻子一酸。他想起过去一个月路临深每天变着花样准备的便当，想起书桌上永远温度刚好的蜂蜜水，想起半夜惊醒时总会立刻覆上自己眼睛的那只温暖手掌。

"路临深。"陆锦熙拽着他的围裙带子将人拉近，"你知不知道你特别好？"

路临深罕见地愣了一下，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这是基于相互作用的必然结果。"他低头搅动汤锅，"你是我的初始条件。"

高考前最后一周，学校放了温书假。他们决定在公寓闭关复习，路临深为此制定了精确到分钟的时间表。但计划在第一天就被打破了——陆锦熙在背古文时趴在桌上睡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路临深的外套。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陆锦熙蹑手蹑脚走过去，看见路临深正在切水果。砧板旁放着计时器，显示"12:47"，而按照原计划，这应该是量子力学复习时间。

"醒了？"路临深头也不回地问，手上的刀工丝毫不乱，"水果沙拉还有三分钟。"

陆锦熙走过去，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时间表不要了？"

路临深放下刀，转身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最优解需要动态调整。"他的声音比平时柔软，"你的睡眠比麦克斯韦方程组重要。"

这句话比任何情话都更让陆锦熙心动。他伸手拿过路临深手里的眼镜给自己戴上，世界顿时一片模糊。

"度数这么深了？"陆锦熙皱眉，"你最近是不是又熬夜看书了？"

路临深取回眼镜戴上："只是在合理使用光学辅助工具。"他推了推镜架，"现在，去餐桌坐好。"

晚餐后，清华的张教授打来视频电话。屏幕那端的老教授看到他们身后的厨房背景，惊讶地挑眉："我还以为你们会泡在题海里。"

"劳逸结合效率更高。"路临深说，手自然地搭在陆锦熙肩上。

张教授笑着摇头："年轻人啊...对了，'双星计划'有个新安排。"他推了推眼镜，"开学前想邀请你们参加一个暑期项目，关于量子计算的。"

挂断电话后，陆锦熙兴奋地扑到路临深背上："听见了吗？我们可以提前进实验室了！"

路临深稳稳接住他，转身将人抱到料理台上。这个高度差让他们终于可以平视对方。路临深摘下眼镜放在一旁，双手捧起陆锦熙的脸。

"现在，"他的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个吻比往常更加深入。没有眼镜的阻碍，陆锦熙能清晰感受到路临深睫毛的颤动，能尝到他唇间残留的薄荷茶味道。当路临深的手滑到他后颈轻轻揉捏时，陆锦熙不自觉地发出一声轻哼。

"路临深..."他喘息着分开，"我们是不是该...继续复习了？"

路临深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深不见底："根据记忆曲线理论，适度的愉悦体验能提高学习效率。"他的手还停留在陆锦熙腰间，"我正在验证这个假说。"

陆锦熙大笑着把他拉近："那得多收集几组数据才行。"

夜深时，陆锦熙在黑暗中听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声。路临深已经睡着了，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锦熙轻轻描摹他的眉骨，想起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从图书馆的初吻到现在的朝夕相处，从竞赛场上的默契到日常生活的交融。

高考在即，未来充满变数，但此刻，听着枕边人平稳的呼吸，陆锦熙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他轻轻吻了吻路临深的鼻尖，闭上眼睛。

这一次，梦里全是路临深没戴眼镜时温柔的笑眼，和那句融化在夜色里的"我的小熙"。

作者有话说：

时间写的貌似有点快。₍˄·͈༝·͈˄₎◞ （请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