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冬日星图

寒假伊始，校园几乎空了一半。陆锦熙站在宿舍楼下，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结成小片云雾。他刚结束最后一门考试，迫不及待想见路临深——他们约好今天一起规划寒假安排。

手机震动了一下。路临深发来的消息：[实验室等你。有惊喜。]

陆锦熙微笑着加快脚步。自从两周前确定关系，路临深的"惊喜"总是出乎意料——有时是一篇精准匹配他研究兴趣的论文，有时是一盒标注了每种口味出现概率的糖果，昨天甚至是一个能模拟不同行星重力的小装置。

推开实验室门，陆锦熙的呼吸微微一滞。路临深站在窗边，冬日阳光为他高大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他穿着那件熟悉的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愈加冷白，1米84的身高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显得更加挺拔。

"临深。"陆锦熙轻声唤道，随手关上门。

路临深转过身，手里拿着一卷像是图纸的东西。他的目光在陆锦熙脸上停留了几秒，嘴角微微上扬——这个表情在别人看来可能只是肌肉的轻微牵动，但陆锦熙知道，这已经是路临深最灿烂的微笑了。

"考完了？"路临深问道，声音比平时柔和。

陆锦熙点点头，走到他身边。十公分的身高差让他不得不微微仰头："最后一门很顺利。你说有惊喜？"

路临深递过那卷图纸："寒假计划。还有...这个。"

陆锦熙小心地展开图纸，发现是一张精心绘制的星图，标注了寒假期间所有值得观测的天象。但在星图边缘，还有一串串复杂的公式和代码，组成了一个心形轮廓。

"这是..."陆锦熙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笔迹。

"我的寒假安排。"路临深的声音有些紧张，"每一天都...与你有关。公式是我们相遇以来的所有重要时刻...编码表示。"

陆锦熙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这张星图是路临深式的情书——用数据、公式和天体运行规律组成的爱的宣言。他抬头看向路临深，发现对方正专注地观察他的反应，眼中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脆弱与期待。

"太美了。"陆锦熙轻声说，"我从没收到过这么用心的礼物。"

路临深松了口气，肩膀微微放松："你喜欢。很好。"他指向星图上的一个日期，"1月15日。天龙座流星雨峰值。我找到了最佳观测点。"

陆锦熙将星图小心地放在桌上，然后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踮起脚尖，双手环住路临深的脖子，将自己完全贴进对方怀里。路临深明显僵了一瞬，但很快适应，双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腰。

"寒假有一个问题。"陆锦熙靠在路临深胸前说，"我要回叔叔家两周。春节传统。"

路临深的下巴轻轻蹭过他的发顶："理解。我也要回家。父亲要求。"

他们静静相拥了一会儿，享受着这份难得的亲密。路临深的心跳通过胸腔传来，稳定而有力，像是一首只有陆锦熙能听到的私密乐章。

"春节后，"陆锦熙提议，"你来我叔叔家做客好吗？他们一直想见你。"

路临深的身体明显紧绷了一下："人多吗？"

"不算多，就叔叔、阿姨和表妹。"陆锦熙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如果你不舒服，我们随时可以离开。"

路临深思考了片刻，点点头："好。我想...认识你的家人。"

这个简单的承诺让陆锦熙心头一暖。对路临深而言，踏入一个新环境，认识新人群，需要多大的勇气，他最清楚不过。

分别前的日子过得飞快。他们一起整理了实验室，为下学期项目做了初步规划，还抽空去了几次图书馆。每次走在校园里，路临深都会自然地握住陆锦熙的手，高大的身影为他挡住大部分寒风。

离校那天，陆锦熙帮路临深把行李搬到校门口等车。路教授派了司机来接，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已经停在那里。

"到了发消息。"陆锦熙帮路临深整理了一下围巾，"春节后见。"

路临深点点头，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提前给你。春节礼物。"

盒子里是一对精致的袖扣，形状像是相互环绕的双星系统——一颗蓝色，一颗银色，在光线下闪烁着微光。

"左边是你，右边是我。"路临深解释道，"轨道稳定。永恒运动。"

陆锦熙小心地接过礼物，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在路临深的宇宙里，没有比这更浪漫的告白了。他踮起脚，在路临深唇上落下一个轻吻："谢谢。我会每天戴着。"

路临深的耳尖红了起来，但他没有躲开这个亲昵的举动，反而轻轻捏了捏陆锦熙的手作为回应。上车前，他最后看了陆锦熙一眼，那眼神中包含着太多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感。

陆锦熙站在校门口，看着黑色轿车远去，直到它消失在街角。手中紧握着那对袖扣，他突然意识到，这将是他和路临深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分别。

叔叔家在城市另一端，一个安静的小区里。陆锦熙从小失去父母后，就在这里度过了大部分假期。叔叔陆明是父亲的双胞胎弟弟，长相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加健谈外向。

"锦熙！"陆明一开门就给了他一个熊抱，"考得怎么样？那个特别的朋友呢？"

陆锦熙微笑着接受叔叔热情的问候："考得不错。路临深回家过节了，春节后会来拜访。"

"就是那个天才少年？"阿姨林玥从厨房探出头，"我在电视上看过关于他父亲的报道。菲尔兹奖提名，对吧？"

陆锦熙点点头，心里有些忐忑。路临深不习惯被当作"路远教授的儿子"，但他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社交反应。

晚餐时，表妹陆小雨一直好奇地追问路临深的事："他真的能心算微积分吗？是不是像《雨人》里那样？"

"小雨！"陆明皱眉，"别这么没礼貌。"

"没关系。"陆锦熙放下筷子，"临深确实有非凡的数学天赋，但他不是电影里的角色。他...很真实，很努力，只是看世界的方式和我们有些不同。"

林玥敏锐地看了他一眼："你很喜欢他，是不是？"

陆锦熙的耳根热了起来，但他没有否认："嗯。他很特别。"

餐桌上一时安静下来。陆明最终打破沉默："春节叫他来吃饭吧。我们很期待认识这位'特别的朋友'。"

接下来的日子，陆锦熙和路临深主要通过短信联系。路临深的信息总是简洁精确——"今天观测到了猎户座流星，亮度-2.3等。希望你也在。"或者"父亲实验室新装了设备，适合你的研究课题。节后带你参观。

而陆锦熙的回复则更加生活化——"叔叔家的猫把你的照片当玩具抓了，我抢救下来了！"或者"阿姨做了超辣的火锅，我的舌头快失去知觉了。"

除夕那天，路临深发来一条不同寻常的长消息：[家里有聚会。12人。预计持续时间4小时。父亲希望我参加全程。准备了耳塞和应急方案。会想你。]

陆锦熙几乎能想象路临深紧绷的样子。他回复道：[你可以的！记得找个安静角落休息。需要时给我发消息，我随时在。新年快乐，我的常数。]

午夜钟声响起时，陆锦熙站在阳台上看远处的烟花。手机突然震动，是路临深的视频通话请求。接通后，屏幕上出现了路临深的脸，背景是他家的书房。

"逃出来了？"陆锦熙微笑着问。

路临深点点头，眼睛在屏幕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想你。所以...视频通话。传统节日应该与重要的人一起度过。"

这个简单的陈述让陆锦熙的心脏漏跳一拍。他调整手机角度，让路临深能看到远处的烟花："看，这边的烟花很美。"

路临深通常对强光和噪音敏感，但此刻他专注地看着屏幕那端的烟花和陆锦熙被烟火照亮的侧脸："确实...很美。"

他们就这样隔着屏幕"一起"度过了跨年时刻，谁都没有说太多话，但沉默中满是默契与思念。

春节第三天，路临深如约来访。陆锦熙早早等在小区门口，看到黑色轿车驶来时，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车门打开，路临深走了出来，一身深蓝色西装，手里拿着一个精心包装的礼盒。

"新年好。"陆锦熙迎上去，忍不住帮路临深整理了一下领口，"紧张吗？"

路临深深吸一口气："准备了谈话要点。礼物是...茶叶和蜂蜜。传统且安全的选择。"

陆锦熙微笑着捏了捏他的手："完美。叔叔阿姨会喜欢的。记住，不舒服就告诉我，我们可以随时离开。"

路临深点点头，高大的身躯微微绷直，像是准备迎接一场挑战。

介绍环节进行得还算顺利。路临深礼貌地握手问好，递上礼物，回答了陆明关于他研究方向的几个问题。但当大家围坐在客厅时，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路临深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节奏越来越快。

"路同学，"林玥递过一杯茶，"锦熙说你很喜欢天文？"

路临深接过茶杯，点点头："嗯。从小开始。"

"他妈妈教的。"陆锦熙自然地补充，接过话题，"临深对星座的了解令人惊叹。

就在这时，陆明的大学同学陈叔叔一家来访，客厅顿时热闹起来。陈叔叔听说路临深是"路远教授的儿子"，立刻来了兴趣："啊，天才少年！我儿子也在学奥数，能不能请教几道题？"

路临深明显僵住了，眼神开始游移。陆锦熙立刻察觉到了他的不适，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临深今天不太舒服，改天吧。"

但陈叔叔没注意到暗示，继续追问："听说你十五岁就发表论文了？我儿子都十七了还在学高中课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路临深的手指蜷缩起来，指节发白。陆锦熙正准备再次解围，路临深突然开口："智力发展曲线因人而异。比较没有意义。重要的是...个人进步速率。"

客厅一时安静下来。陈叔叔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得对，说得对。"

午餐时，话题转向了陆锦熙的未来规划。陈阿姨好奇地问："锦熙这么优秀，肯定很多追求者吧？为什么选择...呃..."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路临深。

空气瞬间凝固。路临深放下筷子，眼神变得锐利。陆锦熙感到一阵怒火上涌，但还没等他开口，路临深已经用平静但坚定的声音说道：

"锦熙的选择基于多重因素评估。我们的互补性指数达到87.3%，远高于一般人际关系平均值。在学术合作、情绪支持和生活习惯等方面都显示出高度兼容性。"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我也很...珍惜他。"

这番用数据支撑的"告白"让餐桌上一片寂静。陆锦熙的眼眶微微发热，桌下的手悄悄握住了路临深的。陈阿姨尴尬地笑了笑，很快转移了话题。

午餐后，陆锦熙带路临深到阳台透气。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为路临深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谢谢你。"陆锦熙轻声说，"为我辩护。"

路临深摇摇头："只是陈述事实。"他看向陆锦熙，眼中闪烁着罕见的情绪波动，"他们质疑你...这不对。”

陆锦熙心头一暖。路临深可能不理解复杂的社交规则，但他对公平和正义有着绝对清晰的判断。阳光下的路临深看起来如此坚定可靠，让陆锦熙不自觉地靠近了一步。

"我叔叔其实很喜欢你。"陆锦熙微笑着说，"他刚才偷偷告诉我，欣赏你直接的性格。"

路临深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意外："不觉得我...无礼？"

"当然不。"陆锦熙踮起脚，快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你是你，这就是我喜欢的。"

路临深的耳尖红了起来，但他没有躲开这个亲昵的举动。阳台门突然被推开，陆小雨探出头："妈让我问你们要不要吃水——哦！"她瞪大眼睛看着两人迅速分开的距离。

路临深僵在原地，像是被抓住做实验的小学生。陆锦熙则笑着摇摇头："我们马上回去，小雨。"

表妹离开后，路临深小声问："她会...说出去吗？"

"可能吧。"陆锦熙耸耸肩，"不过没关系，叔叔阿姨早就知道了。”

路临深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社交风险评估...可接受范围。"

这个专业的术语让陆锦熙忍不住笑出声。他牵起路临深的手："走吧，回去吃水果。如果你觉得太吵，我们就找借口离开。"

回到客厅后，陆锦熙注意到路临深的状态比之前放松了些。他甚至回答了陆小雨几个关于星座的问题，虽然解释方式过于专业，让小姑娘听得一头雾水。

"北极星并不总是同一个，"路临深认真地解释，"由于岁差运动，公元14000年织女星将成为新的北极星。"

陆小雨眨着眼睛："所以...现在的北极星会退休？"

"可以这么理解。"路临深点头，意外地接住了这个比喻。

离开时，陆明拍拍路临深的肩膀："常来玩。下次给你看我收藏的天文望远镜，虽然比不上专业的，但看个月亮还行。"

路临深微微颔首："谢谢招待。食物...很美味。"

回程的车上，路临深明显疲惫了，头靠在窗玻璃上，眼睛半闭。陆锦熙悄悄握住他的手："累了吧？"

"社交消耗...超出预期。"路临深轻声承认，"但...值得。你的家人...很好。"

陆锦熙微笑着捏了捏他的手："他们很喜欢你。阿姨说你'长得帅又有才华'，叔叔欣赏你'不拐弯抹角的性格'。"

路临深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真的？"

"当然。"陆锦熙肯定地说，"我也..."他顿了顿，换了个说法，"你是我生命中最完美的发现。"

路临深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个表情在他脸上如同破晓的晨光般珍贵。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轻声回应："你是我唯一的...常数。"

车窗外，冬日的夕阳将天空染成金红色，像是为这一天画上完美的句点。陆锦熙看着路临深在暮光中的侧脸，突然意识到，无论未来有多少变量，这个男孩将永远是他生命中最稳定的那个常数。

作者有话说：

小深：和老婆过了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