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焦虑5
秦玉站在原地，脑子像被塞进一团乱麻。
余听寒？
回老宅吃饭？
这两件事凑在一起，比妈妈拿着偷拍照片质问她时还要荒谬。
“张伯，是不是搞错了？我爸妈……他们知道这事吗？”她攥着门框的手指泛白，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老宅是爷爷奶奶住的地方，平时除非逢年过节，全家很少聚在那里，更别说突然叫上一个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校霸”。
张伯脸上露出一丝为难：“老爷在电话里没细说，只说让您务必过去。陈女士那边……我已经禀报过了，她说您自己决定。”
妈妈的态度像根细针，轻轻刺了秦玉一下。决定？在这场莫名其妙的风波里，她哪里还有决定的余地。
“我……”秦玉刚想拒绝，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被禁足的这两天，她几乎没正经吃过东西，此刻胃里的空荡比心里的委屈更真切。
“秦小姐，上车吧。”张伯侧身让开楼梯口，“老宅炖了您爱吃的莲藕排骨汤，奶奶特意嘱咐厨房多留了一份。”
提到奶奶，秦玉的心软了半截。
奶奶是家里唯一永远护着她的人，或许去了老宅，能找到一丝喘息的空间？
她慢吞吞地跟着张伯下楼，黑色轿车的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拉开车门时，一股淡淡的雪松味飘了出来，不是爸爸雪茄的醇厚，也不是李泽宇身上的洗衣粉清香，带着点冷冽的疏离感。
后座果然坐着一个人。
余听寒半靠着椅背，一条长腿随意搭在另一条膝盖上，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正低头看着手机。
碎发遮住他的眉骨，侧脸的线条锋利得像刀刻，下颌线绷得很紧，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听到动静，他抬了下眼，目光在秦玉身上扫过，没什么温度，像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秦玉瞬间后悔了。
她就该饿着肚子躲在房间里，哪怕被妈妈继续冷暴力，也比和这位“校霸”共处一车强。
她局促地坐到离他最远的角落，背挺得笔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车厢里陷入诡异的沉默，只有余听寒手指划动屏幕的声音，还有司机平稳的驾驶声。
秦玉的心跳得飞快，脑子里全是关于他的传闻——
把隔壁班男生打进医院，抢走低年级学生的零花钱，甚至有人说他在校外和社会混混称兄道弟……
“喂。”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秦玉一跳，她猛地抬头，撞进余听寒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你就是那个……被拍了照片的？”他挑眉，语气里带着点玩味，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趣事。
秦玉的脸“腾”地红了，又羞又气：“关你什么事？”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跟校霸顶嘴，是嫌自己麻烦不够多吗？
余听寒却没生气，反而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像羽毛擦过心尖，却让秦玉更不自在了。
“是不关我事，”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手机，“但我爷爷非说，让我带你去老宅‘避避风头’。”
避风头？
秦玉愣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车子很快驶入老宅所在的别墅区，熟悉的青石板路，爬满爬山虎的围墙，还有门口那棵爷爷亲手栽的桂花树……秦玉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刚踏进客厅，奶奶就颠着小脚迎了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玉儿，可算来了！饿坏了吧？快，洗手吃饭！”
爷爷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斗，看到她，眼神缓和了些，却没说话。而余听寒的爷爷，一位穿着唐装，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和爷爷聊着天，看到他们进来，笑着招手：“听寒，过来，跟秦爷爷问好。”
余听寒难得没耍脾气，走过去规规矩矩地喊了声“秦爷爷好”。
秦玉这才反应过来，两位老人是旧识。可这也解释不了，为什么要让余听寒带她来？
饭桌上，奶奶一个劲给秦玉夹菜，把她的碗堆成了小山。
余听寒坐在她对面，吃饭的样子意外地斯文，不像传闻中那样粗野。
“玉儿啊，”爷爷放下筷子，慢悠悠地开口，“你妈妈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急起来就不管不顾。”
秦玉扒着饭，没吭声。
“那些照片的事，我已经让老张去查了。”爷爷继续说，“是有人故意搞鬼，把不相干的事凑到一起，想搅点浑水。”
秦玉猛地抬头：“爷爷，您知道？”
“你当你爷爷还是当年那个糊里糊涂的老东西？”
爷爷瞪了她一眼，语气却软了，“你妈妈那边，我会去说。你呢，好好考试，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悬了两天的心，好像突然落了地。秦玉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原来，还是有人愿意相信她的。
“那……为什么要让余听寒……”她忍不住看向对面的男生。
余听寒刚好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漫不经心地接话：“因为拍照片的人，是冲着我来的。”
这话像一颗炸弹，在秦玉脑子里炸开了。
冲着他来的？那她算什么？被误伤的？
余听寒的爷爷叹了口气：“听寒这孩子，得罪的人多。前阵子刚收拾了几个校外的小混混，估计是他们报复，找不到听寒，就拿你这个……看着好欺负的下手了。”
秦玉彻底懵了。
搞了半天，她这场无妄之灾，竟然是因为眼前这个校霸？
她看向余听寒，眼神里充满了控诉。
余听寒迎上她的目光，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欠揍的笑：“所以，秦同学，算我欠你一次。以后在学校，有人找你麻烦，报我名字。”
秦玉气鼓鼓地别过脸。谁要他的“保护”？
她只想离这些麻烦远远的！
可心里那点委屈，却奇异地消散了些。
至少，她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什么。
吃完饭，爷爷让余听寒送秦玉回家。
车上，秦玉看着窗外掠过的夜景，突然想起什么，拿出备用机开机。李泽宇的消息跳了出来：“我相信你。好好考试，等你。”
短短几个字，让秦玉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抬起头，正好看到余听寒在看她，眼神里少了些冷漠，多了点说不清的情绪。
“看什么？”秦玉吸了吸鼻子。
“没什么，”他转回头，“只是觉得，你比照片里傻多了。”
“你才傻！”秦玉瞪他。
这次，余听寒没反驳，只是嘴角的弧度，似乎比刚才更明显了些。
车子停在秦玉家楼下，她推开车门，犹豫了一下，回头对余听寒说：“喂，谢谢你。”
余听寒没说话，只是朝她挥了挥手。
秦玉跑进楼道，回头时，看到那辆黑色轿车还停在原地，车窗降下，余听寒正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的方向。
四目相对，秦玉心里一跳，连忙转身跑上楼。
打开家门，客厅的灯亮着。
妈妈坐在沙发上，看到她回来，眼神复杂。
“爷爷给我打电话了。”妈妈的声音有些沙哑，“玉儿，对不起，妈妈……”
秦玉鼻子一酸，扑进妈妈怀里：“妈！”
所有的委屈、害怕、愤怒，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眼泪。
陈淑芬紧紧抱着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是妈妈不好，没听你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