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契约真相

夜风穿过半掩的窗缝，带着几片枯叶在屋内打着旋儿。黎平安把林晓晓轻轻按坐在沙发上，自己则站在她对面，双手撑着茶几边缘，像是怕站不稳似的。

姑婆盘腿坐在地毯上，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旧书，封面上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篆体字——《玄门契录》。她翻到某一页，指尖轻点纸面，语气沉重：“你们以为这叫‘阴尸入命’？错，这是‘阴债锁魂’。”

林晓晓眨了眨眼，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不太吉利。”

“当然不吉利。”姑婆抬起头，眼神如刀，“这契约不是用来续命的，是用来还债的。每一代签下它的人，都要用阳寿、福报甚至命格来填补前世留下的空缺。”

黎平安喉结动了动：“所以……我倒霉三十年，是因为我家祖宗欠了债？”

“准确来说，是你们家先祖为了一个女人，强行开启了这个契约。”姑婆顿了顿，仿佛是在斟酌措辞，“那是个百年前的故事了，当时黎家还没没落，你那位先祖黎墨，是个天资卓绝的玄门弟子。他爱上了一个女子，可惜那女子身负四阴之命，注定早夭。”

林晓晓听到“四阴”两个字，身子微微一颤，下意识摸了摸后颈。那里，隐隐还有莲花印记残留的余温。

“黎墨不信命。”姑婆继续道，“他说人定胜天，于是偷偷研习禁术，想用‘阴尸入命’逆转她的命数。可他忘了，阴阳相生相克，强求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不得善终。”

黎平安的手指紧紧攥住茶几边沿，指节发白：“后来呢？”

“那女子还是死了。”姑婆的声音低沉，“而黎墨，在她死后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最终以自身阳寿为引，强行将两人的魂魄绑在一起，形成了最初的契约。但他没料到的是，这一举动不仅害了自己，也让整个黎家背上了阴债。”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林晓晓低声问：“所以……我也是债的一部分？”

“你是债主。”姑婆直视她的眼睛，“但也是被债困住的人。”

黎平安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为什么能看见她？为什么她偏偏选中你？”姑婆冷笑一声，“因为你们的魂早就连在一起了。她是债主，你是债奴，这一世相遇，不过是命运要你们继续走完未竟的路。”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黎平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有淡淡的红色印记，那是契约的痕迹。原来，他这一辈子的霉运，不是巧合，而是宿命。

林晓晓忽然捂住额头，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头好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翻腾……”

“别抵抗。”姑婆低声说，“让你的记忆说话。”

下一秒，林晓晓眼前一黑，仿佛掉进了另一个时空。

 

记忆片段·黎墨与四阴女子

夜雨滂沱，山间小庙破败不堪。火光摇曳中，一个白衣少年跪在神像前，手中握着一枚染血的玉佩。

“你说过，只要找到四阴之人，就能逆天改命。”他的声音沙哑，眼中布满血丝。

神像前坐着一位老者，须发皆白，叹息道：“逆天之事，从来都是双刃剑。你若执意如此，便要做好承受代价的准备。”

少年咬牙：“我愿意。”

“那就以你阳寿为引，以她魂魄为契，开启‘阴尸入命’。”

仪式开始，符咒燃烧，血色莲花在空中绽放。女子躺在地上，气息微弱，胸口起伏不定。

少年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等这一切结束，我们就去江南看桃花。”

可话音未落，天地变色，雷鸣电闪，一道紫光从天而降，击碎了阵法中心的莲花。

女子的身体瞬间化作一缕青烟，而少年也被震飞出去，嘴角溢血。

他挣扎着爬起来，嘶吼：“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老者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因为你忘了，四阴之人本就属于阴界，强行留在阳间，只会引来反噬。”

少年愣住了，泪水混着雨水滑落脸颊。

“但她说过……她说会等我一起去看桃花。”

 

林晓晓猛然睁开眼，呼吸急促，额头上全是冷汗。

黎平安立刻扶住她：“你怎么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嘴唇颤抖：“我……我看到那个人了。他在大雨里，跪着念咒，然后……然后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黎平安心头一震。

姑婆点头：“看来你的记忆已经开始复苏了。”

“所以……我和他……真的认识？”林晓晓喃喃。

“不止是认识。”姑婆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们之间的羁绊，比你想的更深。”

黎平安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继续签下去，还是……”

“你现在不能做决定。”姑婆打断他，“你还得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

“当年黎墨失败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他太贪心。”姑婆翻开书页，指着其中一行字，“他还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四阴之人，必须自愿献出魂魄，才能真正完成契约。”

林晓晓瞳孔一缩：“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愿意……”

“那契约就会崩坏，你们俩都会死。”

空气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黎平安缓缓松开她的手，声音低哑：“所以……你其实可以离开我的。”

林晓晓看着他，眼眶不知何时红了：“可我不想。”

“为什么？”

“因为我记得那个画面。”她轻轻伸手，抚上他的脸，“在梦里，你对我说，你会带我去江南看桃花。”

黎平安愣住。

窗外的风忽然停了，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照在两人身上，像是某种无声的见证。

姑婆合上书，叹了口气：“看来，你们之间的事，还真不是一句‘债’就能解释清楚的。”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接下来，你们得自己决定了。不过记住一点——”

她看向林晓晓，目光复杂：“如果你真想帮他，就别再藏着那些记忆了。你越晚觉醒，他离死亡就越近。”

说完，她转身走向门口，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

“命运从不会无缘无故让你们重逢。”

门关上的那一刻，屋里只剩他们两人。

林晓晓靠在他肩上，轻声问：“你说……我们还能看到江南的桃花吗？”

黎平安低头看着她，笑了笑：“怎么，你也开始相信前世今生了？”

“不是相信。”她闭上眼，“是我感觉到了。”

他轻轻抱住她，像是要把这些年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

窗外月色温柔，风轻轻吹过树梢，发出细碎的响声，仿佛谁在低声吟唱一首古老的歌谣。

而在这首歌的尽头，命运的齿轮，正悄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