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莲烬

血池沸腾的声响如同千万只毒蜂振翅,青铜祭坛在猩红液体中沉浮不定。裴砚宁的银簪悬在契约残页上方三寸,簪尖凝聚的血珠将落未落。

萧景珩突然剧烈咳嗽,暗红的沫溅在羊皮纸上。那些金粉写就的小字遇血即溶,化作细小的锁链纹路爬上他的脖颈。

"别动!"裴砚宁扣住他试图擦拭的手腕。龙袍袖口下,暗红的契约纹路已经蔓延至肘部,像无数条吸血的水蛭正在皮下蠕动。

青铜祭坛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十八道锁链从血池底部弹射而出,在空中组成巨大的双生莲图腾。绞杀的那朵莲花突然绽放,每片花瓣都映出不同的献祭场景——凤冠女子被锁链贯穿心口,龙纹佩在帝王胸前碎裂,周而复始整整三十次轮回。

"建昭三年七月初七..."萧景珩的指尖划过最近的花瓣幻影,那里的裴氏先祖正将匕首刺向自己心脏。他衣袖拂过之处,幻象突然扭曲变形,露出藏在画面边缘的细节:初代帝王用身体挡在皇后面前,却被突然转向锁链同时贯穿。

裴砚宁的银簪"铮"地撞上祭坛边缘。簪尾坠着的珍珠滚入血池,池水立刻凝结成冰。所有幻象定格在某个鲜为人知的画面——少年帝王跪在冰棺前,将半块龙纹佩进已故皇后僵硬的手中。

"你早就知道破解之法。"她的指甲掐进萧景珩腕间的契约纹路,暗血珠顺着纹理渗出来,"需要两颗真心共鸣,你却把条款改成..."

萧景珩突然发力将她按倒在祭坛。四根锁链擦着他们的发髻钉入地面,组成狭小的安全区。他心口的衣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露出下面溃烂的契约烙印。溃烂边缘新增的修改笔迹清晰可辨,墨色混着脓血不断晕染。

"当年你泼在我玉佩上的卺酒..."他的气息喷在她耳后滚烫,"那晚我就听见了锁链的响动。"

血池幻象突然全部转向他们。三十位裴氏女的虚影同时抬手,指向祭坛顶部空置的莲心。裴砚宁突然意识到那些锁链绞杀的从来不是实体,而是历代皇后临终前未能说出口的——

萧景珩的断剑突然发出蜂鸣。剑身残留的龙纹剥落后,露出内层鎏金的裴氏家徽。当剑尖触碰到银簪,两道寒光交汇处迸发出刺目的金芒。先祖残留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初代帝后相拥赴死的画面里,皇后藏在袖中的银簪始终对准契约正中的空缺。

"不是要真心..."裴砚宁的指尖抚上萧景珩溃烂的伤口,脓血沾在指纹上立刻凝结成朱砂色,"是要肯为对方碎心的勇气。"

祭坛突然倾斜。空置的莲心被锁链绞得粉碎,玉石碎片暴雨般砸向血。某块碎片划过萧景珩额角时,突然映出陌生的记忆画面——幼小的皇子蜷缩在明黄帷幔后,眼睁睁看着锁链从母亲后背穿出。濒死的裴氏女艰难转动脖颈,用唇形对藏身处重复着"别看"。

裴砚宁的银簪自动飞向破碎莲心。簪身没入缺口的刹那,所有锁链同时调转方向。萧景珩扑过去时,看到她锁骨处的钥匙纹正在发光,而自己心溃烂处浮现出锁孔形状的凹陷。

"契约转移时会疼。"他撕下龙袍内衬裹住她渗血的手掌,自己的指节却因反噬已经露出森森白骨,"但比碎心好受些..."

血池突然掀起巨浪。十八道锁链如巨蟒昂首,却在触及裴砚宁衣角的瞬间软化垂落。契约残页上的"裴心"二字正在消融,取而代之的是萧景珩新增条款下浮现的暗纹——两枚交织的指印,正是大婚那夜他们按在合卺酒渍上的痕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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