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莲烬

烛火在青铜灯盏里爆开一粒火星，裴砚宁的睫毛龙纹衣料上颤动。间残留着铁锈味的血腥气，她撑起身时，袖口滑落的碎瓷片在青砖上敲出清响。瓷片边缘干涸的血迹已经黑，却在她指尖触碰的瞬间传来尖锐灼痛——与萧景珩心口伤疤如出一辙的痛感。

"寅时三刻......"

远处更漏声穿过石壁，她数着心跳计算时辰。龙涎香里混药渣苦涩，密室四壁壁画在摇曳火光中忽明忽暗。永和十七年的朱砂绘卷正在剥落，画中帝王长剑贯穿的蛊主，衣袂纹样与她腕间金纹严丝合缝。

碎瓷划破掌心时，整面墙突然震颤。壁画蛊主空洞的眼眶渗出鲜血，地面青砖裂开幽深缝隙。密道里涌出的寒气裹着霉味，石阶上散落的紫灵芝碎形成箭头状，指向黑暗深处。

裴砚宁提着灯盏台阶，蛛网拂过脸颊时带起细碎痒意。十七级台阶处，几具穿着太医署服饰的骸骨围成圆圈，中央青铜鼎里凝固的黑色物质仍在散发腥甜。鼎身铭文在火光中浮现："双生同命，需以心换心。"

"娘娘当心！"

头顶传来羽林卫的呼喊，她侧身避开坠落的瓦砾碎瓷片突然发烫，契约金纹顺着血管爬上颈侧。剧痛中浮现萧景珩被链锁在太极殿的幻象，五根镇魂钉正缓缓刺入他心口莲花状伤疤。

密道尽头豁然开朗。祭器室的琉璃柜里永和帝未写完的诛杀诏斜插在笔山上，朱砂字迹晕染成"宁"字最后一笔。柜角青铜匣突然炸裂，九寸长的镇魂滚落脚边，钉尖三角豁口与萧景珩的伤口完全吻合。

裴砚宁攥紧铜钉走向祭。契约金纹突然暴起金光，虚空浮现的萧景珩正将匕首刺向自己咽喉。她毫不犹豫将镇魂钉抵住心口，溃烂的伤痕与钉尖完美嵌合，鲜血顺着古老纹路填满"以命续命"的铭文。

"这才是真正的契约？"

剧痛开记忆封印。十五岁的萧景珩跪在暴雨里，将噬心蛊引入自己心脉的刹那，荷花池底的尖石正刺穿她脚心。契约阵图从地面浮到半空，她看见登基大典那夜，他在御书房剜出的心头血肉如何融入她的药碗。

祭坛开始崩塌时，裴砚宁拔出簪子划开左。血线精准落入青铜鼎铭文凹槽，与萧景珩在太极殿地面的鲜血隔空相连。契约金纹从她褪去，转而缠绕住虚空中痛苦痉挛的帝王幻影。

"陛下！"

羽林卫的惊呼从四面八方涌来。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镇魂钉上，钉身浮现的莲花纹与萧景珩心口伤疤同时亮起金光。密道顶部落碎石擦过额角，温热血液模糊了视线中正在消散的契约阵图。

裴砚宁在摇晃的地面上铜钉。指尖触到冰凉金属的刹那，整座太庙响起编钟轰鸣。虚空中萧景珩的幻象突然凝实，染血的手掌金光握住她持钉的手腕。

"爱卿可知......"

他的混着血，锁骨下新生的金纹正与她腕间伤口共振。祭坛彻底坍塌的轰鸣中，裴砚宁看见魂钉尖沾着的血珠里，倒映着两人十五岁在荷花池初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