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十六)

下午，数学试卷在书桌上摊开，我咬着笔帽，盯着最后一道大题发呆。哥哥端着切好的水果推门进来，把盘子往我手边一放，顺势瞥了眼我的卷子。

哥哥：卡在这题了？

哥哥抽了张椅子坐在我身旁。

哥哥：我看看。

一听这话，我立刻把卷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嘉园：这个几何证明题，完全没思路！

哥哥扫了眼题目，拿起铅笔在图上画了条辅助线。

哥哥：从这里切入，先证明这两个三角形全等。

嘉园：啊？为什么画这里？

我皱眉着说。

嘉园：这两个三角形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啊。

哥哥：你看，它们有两条边相等……

哥哥的铅笔在纸上轻点，一边给我解答。

哥哥：然后这个对角……

嘉园：等等等等。

嘉园：停停停停！

我猛地按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

嘉园：哪两条边？这个和这个？

哥哥深吸一口气。

哥哥：我刚刚说了，是这条和这条。

嘉园：可它们看起来不一样长啊。

哥哥：图上没按比例画。

哥哥的笔尖重重戳在纸上。

哥哥：现在，看这里……

三分钟后……

哥哥：所以根据边角边定理，它们全等。

哥哥放下笔，看着我。

哥哥：明白了吗？

我盯着试卷，眼神逐渐放空。

嘉园：没懂。

哥哥的太阳穴跳了跳，忍着怒火。

哥哥：我再讲一遍。

第二遍结束时，我的草稿纸上画满了乱七八糟的线条。

哥哥：所以现在懂了吗？

哥哥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危险的平静。我咬着嘴唇不太敢发声。

嘉园：那个...能不能换个方法讲

铅笔"啪"地断在哥哥指间。

哥哥：我的好妹妹啊，这是第三个解法了。

他一字一顿地说。

哥哥：第一次用边角边，第二次用勾股定理，现在用的是相似三角形。

我突然把笔往桌上一摔。

嘉园：你讲那么快讲的那么难懂谁听得懂啊，比我们数学老师还凶，辅导作业态度差评。

断掉的铅笔尖在试卷上划出一道弧线。房间里瞬间安静。哥哥慢慢摘下眼镜，用衬衫下摆擦了擦镜片，我明白这是他要发火的前兆。

哥哥：我凶？

他声音很轻。

哥哥：哥哥之前带的初中部的学生，一个班30个学生，这道题全班就30个人做对，其中25个是我辅导过的。

嘉园：那是因为他们聪明。

嘉园：我笨。

我梗着脖子。

嘉园：我又不是你那些状元学生！

嘉园：听不懂很正常。

哥哥突然笑了，那种让我后背发凉的笑。

哥哥：行，那换个老师教你。

他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哥哥：来，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不是当状元的料，所以听不懂很正常。

我涨红了脸。

嘉园：哥哥，你干嘛？

哥哥：发给爸妈啊。

哥哥在我面前晃了晃手机。

哥哥：让他们知道女儿多上进。

嘉园：你混蛋！

我扑上去抢手机，被哥哥单手按住脑袋固定在原地。在我们两人僵持间，门铃突然响了。

门口站着那个常来听课的学生，抱着一摞参考书。

女同学：老师，您要的竞赛题……

她的话戛然而止，看着屋里剑拔弩张的场面。哥哥瞬间恢复为人师表的温和模样

哥哥：放茶几上就行。

那个学生小心翼翼绕过我们，放下书就往外走，临走时偷偷对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门一关，哥哥松开手。

哥哥：哥哥最后讲一次。

嘉园：我不要你讲。

我红着眼睛翻出手机，点开作业帮。

嘉园：我上网搜解析！

哥哥：那道题是去年竞赛改编题。

哥哥凉凉地说。

哥哥：全网只有两个解析，一个是我写的，另一个嘛，我学生写的。

我气得把手机砸在沙发上，哥哥从果盘里叉了块西瓜塞进我嘴里。

哥哥：吃了。

嘉园：啊？

哥哥：让你大脑先供上糖分。

他重新抽了张草稿纸。

哥哥：这次我画慢点。

半小时后，我突然"啊"了一声，我懂了。

嘉园：这两个角其实是互补的对不对？

我兴奋的指着图。

嘉园：所以这条线应该……

哥哥靠在椅背上，看着我在纸上刷刷写起来，嘴角微微上扬。

哥哥：慢着。

他突然按住我的手腕。

哥哥：这个步骤跳太快，考试会扣分。

我撇嘴。

嘉园：知道啦！哥哥真啰嗦。

我乖乖补上中间步骤时，哥哥起身去厨房。回来时端着杯西瓜汁，杯沿上还插着根我最喜欢的星星吸管。

哥哥：奖励。

他把杯子放在我写完的步骤旁边。

哥哥：虽然花了四遍才懂。

我叼着吸管，含混不清地说。

嘉园：其实...第三遍就有点明白了。

哥哥：那为什么不说？

嘉园：因为……

我的脚在桌下晃啊晃……

嘉园：看你着急的样子挺好玩的。

哥哥瞬间眯起眼睛，我慌了神，我赶紧抱住杯子。

嘉园：开玩笑的了，哥哥。

嘉园：是因为想听你多讲几遍...你讲题的声音很适合当睡前故事……

一个抱枕精准砸在我脸上。

哥哥：写完这题

哥哥起身往门外走。

哥哥：今晚加讲一道同类型题。

嘉园：啊？

哥哥：五遍起步。

他关门前补充。

哥哥：你哥我会用五种不同的凶法。

我对着门做了个鬼脸，低头却发现西瓜汁下面压着张纸条。

纸条：刚点的披萨快到了 ʅ(‾◡◝)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