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创业赛与沉默博弈

“当两个进程陷入死锁，要么强制终止，要么等待对方先释放资源。”

周毅站在创业大赛报名处，右手悬在表格上方——他的食指关节仍缠着医用胶布，电击造成的神经损伤让精细动作变得迟缓。

“确定要报AI教育赛道？” 工作人员皱眉，“林氏集团刚投资了这个领域，评审团里有他们的人。”

他还没回答，身后传来熟悉的键盘敲击声。俞晟戴着兜帽，沉默地将自己的报名表拍在桌上——参赛项目赫然写着【基于动态神经网络的儿童教育机器人】。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相撞，又同时移开。

自从医院那晚后，他们陷入一种奇怪的冷战。俞晟不再去学生会办公室，周毅也不再询问他的行踪。但此刻，两张报名表并排放在一起，项目介绍里的技术架构互补得如同精心设计过的拼图。

工作人员恍然大悟：“你们是队友？”

“不是。” 他们异口同声。

◈ 咖啡厅的监听设备 ◈

俞晟知道有人在跟踪他。

连续三天，只要他走进计算机实验室，就能看到商学院的人假装路过。今天更明显——当他调试机器人语音模块时，隔壁桌女生的包上别着林氏集团的员工徽章。

他故意大声说：“核心算法已经转移到加密服务器了。” 然后观察对方假装自拍时镜头的朝向。

手机震动。周毅发来的消息：【别用实验室Wi-Fi，他们部署了嗅探器】

俞晟盯着屏幕看了三秒，回复：【知道】

疏离又精准，像两个运维人员被迫处理同一场系统崩溃。

周毅在《神经网络原理》里发现第一张纸条时，正在整理初赛答辩资料。

“P17的梯度下降算法有更优解。” 字迹潦草地夹在批注旁，还画了个箭头指向他写错的公式。

他抬头环顾，自习室空无一人。但窗台上放着杯冰美式，杯壁凝结的水珠在木质桌面上洇出一个小圆圈。

三天后，俞晟的笔记本电脑上多了本《教育心理学》，书里用便签标出的章节正是他答辩需要的理论支撑。

他们用这种古怪的方式维持着联系。

- 俞晟的机器人突然多出一套防电磁干扰涂层——材料特性与周毅父亲研究所的最新产品吻合

- 周毅的PPT里出现了动态负载均衡示意图——绘图风格明显是俞晟的手笔

就像两个倔强的进程，明明共享着内存资源，却拒绝直接通信。

林雨薇作为赞助商代表入座评委席时，俞晟正在连接投影仪。她今天的香奈儿套装换成了职业西装，胸前别着“林氏教育科技总监”的工牌。

“76号选手。” 她翻看资料，“你的专利状态显示‘争议中’？”

大屏幕切换成法律文件——林氏集团声称该项目涉嫌侵权。观众席哗然。

俞晟的手指悬在键盘上。这个场景他预演过无数次，但真正面对时，喉咙仍像被代码堵住般发紧。

“异议。” 后排突然响起声音。

周毅站了起来，右手举着U盘。阳光从他背后的落地窗灌进来，将他的影子拉长到评委席前：

“这是76号项目在黑客松的原始代码库，时间戳比林氏集团的专利申请早两个月。” 他停顿一秒，“另外，根据《反不正当竞争法》第17条，商业间谍取得的证据无效。”

林雨薇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没料到周毅会公开站到对立面——更没料到俞晟早有准备。

当大屏幕开始自动播放林雨薇窃取设计图的监控录像时，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赛后庆功宴，俞晟没去。

他坐在末班公交车最后一排，看雨水在窗玻璃上扭曲城市的霓虹。某个熟悉的身影从前门刷卡上车，校服外套下露出创业赛的选手胸牌。

周毅径直走到他旁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二十厘米——足够远以示疏离，足够近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雨水气息。

车载电视正在重播创业赛新闻。当镜头扫过他们一前一后离开会场的背影时，俞晟突然开口：

“为什么帮我？”

公交车驶入隧道，黑暗吞没了所有表情。周毅的声音混着引擎震动传来：

“你知道答案。”

隧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近，俞晟的指尖无意识敲打着座椅扶手——摩尔斯电码的节奏，拼出【T-H-A-N-K-S】。

周毅的右手轻轻覆了上去，制止这段密码。他的掌心还有未愈的伤痕，温度却恒定得像永不掉线的服务器。

“最高效的通信协议，往往不需要任何确认帧。”

——摘自周毅的答辩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