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轮椅刚停在餐桌旁，我眼角就瞥见了坐在主位的妇人——是阿言的妈妈。

她穿着素雅的针织衫，正低头看着保温桶，听见动静便抬了头，脸上堆着温和的笑。

“悦悦醒了呀。”她连忙朝我招手，声音透着亲近，

“昨天就听阿言这小子说你脚受了伤，特意炖了锅排骨汤，补补身子正好。”

说着，她转向阿言，语气带着点嗔怪，

“快把悦悦，推过我这边来，汤刚盛出来晾了会儿，温度正好能喝。”

阿言把轮椅往餐桌边靠了靠，阿姨已经端着一碗还冒着点热气的汤递到我手里。

乳白的汤面上飘着几粒葱花，香气瞬间漫开来。

“谢谢阿姨。”我接过碗后，感觉温温的很舒服。

“谢什么，”阿姨摆摆手，又瞪了阿砚一眼，

“昨天这小子回去跟我一说你的事，我当即就把那个阿姨叫回去了——睡得那么沉，真要出点什么事，喊破喉咙都没用！”

阿砚在旁边挠了挠头，小声解释：“我妈担心你一个人不方便，非要亲自过来看看。”

阿姨却接过话头，看着我的眼神满是心疼：“昨天是我让阿言送你回去的，哪想到会让你受了伤。

这事儿他必须负全责，我当妈的更得替他担着。”

她放下手里的汤勺，语气恳切，“悦悦，听阿姨的，跟我回家住吧？

你看你这脚不方便，上下楼多费劲，我们家有电梯，我和阿……阿姨也能好好照顾你。”

我捧着温热的汤碗，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放得软软的：“阿姨，真不怪阿言，是我自己不小心……”

“那怎么行？”阿姨打断我，往我碗里又舀了块排骨，“不管怎么说，是在他送你回来出的事。

你一个小姑娘家，脚伤着了连杯水都不好倒，我哪能放心？”

我偷偷抬眼看向阿砚，他正低头搅着自己碗里的汤，耳尖却悄悄红了——看来，他妈妈这主意，他早就知道了。

既然那么想和我同处于一个空间下，那我不得配合一下。

在阿姨一句接一句的软磨硬泡下，我假装实在没理由再拒绝，只好点了点头。

阿姨立刻眉开眼笑，又给我盛了小半碗汤，说要多补补才好得快。

喝完汤放下碗，阿言推着轮椅往房间走，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着，像是有点紧张。

“需要带些什么？你说，我来收拾。”

他站在衣柜前，转过身问我，目光老实地落在我脸上，不敢乱瞟。

“麻烦你了，阿砚。先帮我拿几条轻便的裙子吧，最近天热。”

我指了指衣柜最上层的格子，“就那几件浅颜色的。”

他应声过去翻找，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衣服。

我趁他转身的功夫，在脑海里对折耳根说，（把柜最下面抽屉里的内衣内裤，放到他的面前中间一点的那个拉箱里。）

（收到！）折耳根的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保证放得整整齐齐～）

然后我红着脸，对阿砚说:“再帮我拉开，你面前的那个拉箱。”

拉箱一拉开，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原本就泛红的耳根“唰”地红透了，连脖子都染上一层薄红。

他飞快地合上拉箱，又猛地打开，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后实在没办法，他背对着我，声音低得像蚊子哼：“那、那个……上面的……下面的……要拿什么颜色的？”

我强忍着笑，故意慢悠悠地说：“随便拿几条吧。”

他“嗯”了一声，伸手进去胡乱抓了几把，闭着眼睛往行李箱上层一塞，拉链“唰”地拉到底，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任务。

转过身时，他的脸已经红得像熟透的桃子，不敢看我，只低声说：“还、还要带别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