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硕大的影圈里，诡影像是取之不竭般，不断涌出。
身后的九龙屠厨宛如陷入永夜，整个场景皆是一片漆黑。
里面的龙尸忽然一动，龙袍人影那具龙尸，亮起淡淡光芒，不过很快就消失殆尽。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林帆的眼睛。
他那是惊讶，还是……
龙袍人影那么高傲，不应该会因为诡技的强弱而惊讶，毕竟他可是掌握过祸国的人。
极有可能，是诡影有什么特殊性。
说来也是。
它上了灭城，诡技受限，不像别的灭城，诡技几乎没有明显的自我缺陷。
这肯定是有问题的。
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林帆心里滋生，但不说。
因为没有依据，多想无用。
将注意力重新回到诡影身上。
得到了完整的判官之后，诡影的诡技明显好用了很多。
比如诡影重重。
不会再收缩距离了。
但还是有一个限制，就是必须在使用时，就给诡影滋生设定一个总数。
比如这片诡影重重中，总计出现多少尊诡影。
设定之后，才会划分范围。
越多则范围越小，反之则大。
最重要的，子明的反抗，开始加剧。
“你们这帮入侵者！竟然真的——稳住了灭城！该死，你们都该死！”
愤怒令它昏了头脑，不断的想要占据诡影的身体。
这段日子，一直默默无闻，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候，给诡影一次精神震荡。
可现在，踏稳了灭城之后，子明就算之前再强，如今也不过是区区一缕残魂，再大的本事都不可能动摇得到。
至于吞并诡影，短期之内，根本做不到。
而对方，已经开始筹划，如何将它抽离反向吞噬了。
“该死？你现在一点翻盘的可能都没有了，倒不如跟我们合作。”
“我在琅琊客栈插着刀，睡着觉，谁也没招惹，你进来吸我精华，夺我宝刀，还妄想让我合作！”
子明委屈，堂堂一代大将，当年叱咤风云的存在。
人类的存在，要么是保护的对象，要么就是盘中大餐。
谁曾想，成了敌人，竟然这么强。
“那你合不合作啊。”
诡影掏了掏耳朵，很是嚣张。
之前子明在脑里乱窜，它会觉得头晕目眩，如今判官的手臂一吞，嘿，你动大力点，没感觉啊。
“你们，知道有多少小诡，盯着我这缕残魂么，得到我，相当于拥有了狱技，呵…你们以为我没后路，殊不知，你们才离死不远了！”
林帆不以为然，它说的在理，自从永夜出来，广域和尸山那边，遇到的灭城主动进攻，已经出现。
这说明，他的存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传播出去了。
但又有何妨。
“你也不过成了商品，要么在它们手里被吞噬，要么与我合作，指不定能得到重见天日的机会。”
子明嚣张跋扈的语气，在这一刻忽然沉默。
它确实只是过一下嘴瘾。
在诡影踏实了灭城，又拿到了九幽泉露，再加上龙君倒戈，主动为其寻找所谓的抽魂道具后。
它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即便有诡将诡影打至重残，将面前这人类杀死。
它也不过是从人的手里，转到另一方手上。
依旧避免不了，沦为他人养物的命运。
仿佛选项，只剩下一个，就是合作。
“行……”
“我反悔了。”
林帆打断它的同意，“你错过了，现在的选择是，是否效忠于我。”
“你——！”
子明咬牙切齿，全然不知，自己先前的沉默，才是林帆的底气来源。
诡异得到它，除了吞噬是否还有别的选择，这点是不知道的。
也就是说，在一开始，林帆根本不确定，它是否真没了退路，还是说，去到诡异手里，可以有机会活过来。
现在，没有可能，也就，失去了谈判的机会。
合作是双方势均力敌的选项，差距太大，只有效忠一说。
子明愤怒，可细想下来，它从这一步起，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行，只要你不吞噬我，便效忠于你。”
气抖冷，偏偏别无选择。
“很好，你可知，八达村，是什么地方？”
“八达村？”
子明认真思考片刻，“村…八达…没听过，不过要说村的话，倒是有一个。”
“叫什么。”
“翰墨村……对了，里面的大将，就叫八达，这是口音翻译过来的名字。”
子明的转变，林帆还是有些不适应。
上一秒才咬牙切齿，一效忠，立马就开始忠心耿耿的环节。
但诡异就是这样，比如诡影没契约之前，看林帆就是看垃圾，语气里全是轻蔑。
契约之后，性子一百八十度转。
遇到的诡异，皆是如此。
只不过，子明的变化更快，不说态度，就连语气都变得温和许多。
“带路。”
“好。”
直接滑动会员卡，夜幕机场随之出现，前往——湘域！
子明：“我还没带路呢……”
林帆选中的地点，是湘域的正中心，哪怕这里还没被江海市开发过，属于第一次。
可也是最适合追踪的地方。
眨眼的功夫，林帆已经出现在高空之上。
不需要紧贴影子的瞬闪，这人类能够反复使用？
子明心里一惊。
这段时间，它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为了找到反击诡影的机会，那是卧薪尝胆。
可目前的情况，让它越来越绝望。
本以为，在九龙屠厨，林帆使用一次后，会显露疲惫，不能短时间使用两次。
如今看来，诡影是他，他就是诡影。
“指路。”
林帆逐渐开始往下落，催促了起来。
“那边！”
东南西北它分不清，如今外面的地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带路根本没办法说一个具体的地名。
比如它说的翰墨村，或是在赤坑村那边听到的八达村，都没办法通过机场直接到达。
这就说明，两个村子的名字，早就是过去式了。
如今所谓的村子，一定改头换面。
眨眼功夫，林帆已经行至百里之外。
然后又是百里，又是百里！
连续的瞬闪，丝毫不见疲惫。
林帆也发现，诡影踏实了灭城之后，使用瞬闪，冥钞的消耗没有衰减，但是体力节省了太多太多。
在距离湘域中心，已经瞬闪了十几次，远离了千里之外，林帆皱眉。
这都快出湘域了。
“还没到么？”
“啊？已经过了。”
“……”
子明是残魂。
残魂有个好处，就是此刻林帆想打它，打不着。
“过了多少里。”
“你再瞬闪三次吧？”
虽说打不着，子明语气还是小心翼翼的，毕竟诡在屋檐下，要是太嚣张，很容易遭对方反悔的
人类说谎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何况还是自己犯错。
再次瞬闪，三次后，依旧是过了，还得继续往返。
直至又是十几次后，子明终于开口。
“到了。”
林帆低头看着底下。
“就在下面，虽说周围都大变样，但我不会记错的，翰墨村有一个特点，就是隐蔽性极好，只有曾经来过的，才能捕抓到它的位置！”
子明说了一堆，来强调自己真的很懂，绝不是随意瞎指的。
林帆依旧低着头，看着底下，滞空的时间结束，牛顿的定律没有被打破，身子开始往下坠落。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么。”
“翰墨村啊，信我，既然说要效忠于你，我不至于耍心眼。”
子明傲然，颇有当罕见的底子。
“这里，叫洞庭。”
“喔，新名字，挺好听的。”
“是湘域的中心。”
“翰墨村确实是个好位……嗯？”
“……”
彼此沉默良久。
刚出现时，林帆就用夜幕机场，定位了湘域的中心。
而它中心，就是洞庭，也是伊乞乞契约红盖头的地方。
这块自然景区多于城市，只有一个县一个乡，其余皆是平地或是马路或是山脉和湖。
湖衔接湘江。
只不过，如今所在的地方，是洞庭的另一边，和刚开始出现时，略有偏差，大约相差五里地。
子明绞尽脑汁，硬着头皮道：“其实还是有点距离的，至少省了好几次不是。”
“我一次瞬闪是百里。”
“什么！”
子明再次瞳孔地震。
那小破影子，这么有实力？
不是说断了祸国路之后，不允许再出现强大的诡异了嘛。
关键这诡，没有这人类帮忙，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在最底层装老大，根本不可能接触到更高一层的境界。
这种货色，竟然…也能拥有这么强的诡技。
诡影脸很黑，当然，它本来就是黑的。
“混账，又有一种在背后被蛐蛐的不爽感。”
诡影暗恨，觉得就是自己太垃圾了。
如果…达到祸国。
谁敢不服就瞪谁一眼。
一切的根源，都是不够强。
果然，诡是有极限的，我不想当诡了，我要成为规则！
届时，全天下都得仰视我——桀桀桀！
落地，林帆晃了晃头。
不是瞬闪多次疲惫，而是诡影的心声，往往都不会藏在心里，它直接大声说了出来。
整个脑子都是它在脑补自己祸国之后的剧情，以及桀桀怪笑。
哒哒……沙沙——
才刚落地，就听见周围，传来躲藏声。
从上千米的高空，一个眨眼就到达了地面。
任何一方势力见到这一幕，都不可能选择探头观察，或是包围。
而是能躲则躲，连逃都不打算。
林帆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超出了契约者的对抗范围，能做的只有在角落屏住呼吸，祈求不要被发现。
“这里，可有什么村庄。”
话说出去，隔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沙沙…在周围两边的木屋里，同时走出两人，他们分别看向对方，皆是一怔。
都没想到，对方竟然打算牺牲自己。
跟林帆这种“小诡王”交流，极大概率有来无回。
出来等于送死。
可不出来，就是所有人都得死。
“这里…没有村子，活人不多，真的，我们苟延残喘，没有多少人供您填补牙缝。”
距离较近的男子，赤裸上身，身上长满了毛，那不是体毛，而是契约诡异的异样，就像诡影附着在胸口一样。
是一位，破道契约者。
另一边那位，实力较弱，仅仅是一位追命契约者。
他咽下口水，“我知道有一处荒废的村子，里面没有人，如果你是为了找那块地方，我可以带你去，但你得保证，不杀他，就算想杀人，也只杀我。”
跟小诡王谈条件，只有三种结果。
直接被吃和谈成。
第三种就是没谈成，下场和第一种一样。
他只有三分之一的活命机会。
心跳声在这沉默的几秒内，跳动得清晰可闻。
“行，带路吧。”
呼……
如释重负，那人身子软了一瞬，又马上支棱起来，努力迈动腿，让自己动起来。
破道契约者张嘴，欲要将危险揽在自己身上。
“滚。”
林帆冷声开口，他的话卡在喉咙，不敢说出话来。
只能忍下，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带着小诡王离开。
“混账混账！我什么都保护不了。”
契约破道，已经算是契约者里，排名数一数二的高手，却在面对小诡王时，无动于衷。
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
“你要相信我，我真知道路。”
子明汗流浃背，怎么对方不问自己。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第一次执行任务，就这么个收场，太丢脸了。
林帆一脸平静。
不是不信子明，它只能提供一个大概的方向，路应该怎么走，根本不知道，还不如问问本地人。
路越走越偏，沥青马路开始被两边的杂草覆盖，变成了一条仅够一人通行的道路。
走了大约百米，面前出现了破旧不堪的乡村。
距离洞庭这么近的地方，这村子也曾繁华过，里面没有瓦顶的土房，全都是自建的小别墅。
只是这时，玻璃破碎，藤蔓爬上墙壁，瓷砖开裂。
那人停下脚步，低着头转身道：
“就是这里，之前这里势力林立，但来过大诡王后，便无人生还，但它确实是个村…也是这里唯一的村子，绝不骗人，我以契约的诡异起……咳，它不肯。”
没有场景，拿契约诡异起誓，得体内的诡异同意。
这让他有些紧张，生怕面前的“小诡王”不信自己。
“就是这里，我记得，这熟悉的味道……嘶溜。”
子明嘴鼻并用，狠狠吸了一口，十分笃定。
“大诡王，长什么样。”
“这……”
人类不敢肯定的摇头道：“真正知情的都死了，我只是听说，这里不知为何，来过两尊诡王。”
“一尊身背竹笈，白衣书生般的模样，将这里扫平。”
书生？
林帆释然，是知根知底的存在还好说。
“那另一尊呢？”
“另一尊……”
他打了个寒颤，“是手握短斧，小女孩模样，却…却能不动用诡技，徒手砍杀上百护卫的变态！”
林帆瞳孔地震。
闻所未闻。
湘域……难怪被称为最危险的禁地！
湘域尚且如此，能跟它平齐的云域又会差到哪里。
林帆暗暗握拳，云域将是自己最重要的一场战役。
唯有成功，才有可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你可知，它们来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只知它们来过后，原本那处奈何湖畔场景，不见了。”
被小菜鸡拿走的红盖头。
林帆暗骂，书生还好，但那未知的灭城，竟然也是冲着红盖头来的。
也就是说，自己有一个藏在暗处的敌人。
只希望这次云域攻打时，它没有出现。
“行了，你走吧。”
林帆摆手示意，他还傻愣愣杵在原地。
活…过来了？
自己竟然活下来了！
他用力咬住自己的舌头，将其咬出血来，努力不要露出笑容。
诡是很讨厌人类的，万一笑起来，惹它不满，只怕生路在下一瞬，就成了死路。
不敢过多停留，他一张腿，猛地朝外冲去。
跑出数米，发现对方还是没有动手杀自己。
他才鼓起勇气，用余光瞥一眼身后的林帆。
在满月的银白光芒下，林帆独自站在那片荒凉的村前，微风拂过，卷起淡淡尘土，将他的背影注入了一层朦胧滤镜。
这道背影，拖出了一道长达两米的影子。
影子……
这小诡王，有影子。
那人愣神了好一会儿，心中的紧张减去了五成。
直至林帆走进村子，才缓过神来。
“他不是诡王…是人，肯定是人，我从未见过诡有影子的，他必定是人！”
沙沙——
破道契约者跟了过来，他并非打算偷袭，身为诡王，属于不可抗力。
只是…作为兄弟，他希望能收尸。
但才走了一半，就见自己那位兄弟，在前面冒出头来，脸上带着兴奋。
“你还活着！”
“大哥，我跟你说，那不是诡王！”
“你把它杀了？”
“……我只是追命契约者，别这样。”
“那你怎么知道它不是。”
“他是人，不是诡！”
“瞎说什么！人从高空下来啊。”
“他有影子！”
破道契约者怔了好一会儿，还是很难接受这个说法。
人类，从千米高空落下，然后眨眼的功夫出现在地面上。
诚然，江海市有破道之上的契约者。
但那又如何。
使用诡技，是需要冥钞的。
光是破道，就得抡千算。
再怎么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吧。
“没骗你，他不杀我，就是最好的证明！”
难不成，真是江海市的强者。
破道契约者紧了紧拳，燃起了对人类的希望。
……
广域大逃亡。
江海市所有人，皆是简装出行，每个人背着小包，朝着八指界的方向赶去。
当然，离开的只有半数人左右。
因为另外半数，是契约者，且自愿留下，为广域而战。
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个道理，他们都懂。
更何况，只要江海市在，他们的家人肯定能活得很好！
“你们找到司机了吗？”
“司机？”
“就是老大的专属司机！”
“啊？我没见着他啊。”
“完蛋了，他就一普通人啊，必须得撤离才行！”
“那，那怎么办，我派人地毯式搜索？”
“不行，没那么多人力，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先不管了，此战关乎广域存亡，容不得半点损失！”
加快进度，八指界那边的限制解除，普通人全都蜂拥而至。
一并来到了湘域。
王铁熊负责所有人的撤离。
队长大叔则是负责所有人的安顿。
胡修，已经开始集结大军，准备殊死一战！
看着该留下的已经留下，该撤离的已经撤离。
胡修掏出手机，拨打了自己最要好的兄弟电话。
“翰林，你去湘域了吗？”
还在规划下一条地道挖哪里的翰林挠了挠头，“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多……”
危险二字还没说出口。
胡修立马接话，“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临阵脱逃的人，尽管我还是希望，你能离开，毕竟你并不擅长战斗。”
“啊？”
“就让我们并肩作战，杀剩最后一滴血吧！”
“不是哥们，你……”
嘟——
电话挂断。
翰林整张脸，透露着的，全是迷茫。
到底什么情况。
湘域多危险啊，肯定不可能去那种地方。
去过一遍云域的翰林，已经明白那种诡异横行的地域，这辈子都不会再去第二次。
啪——
刚还在打着电动的粉衣女子，猛地站了起来。
一手抓着薯片，一手抓着快乐水。
眼眸瞪大。
“老祖的号令？！”
“什么？”
翰林结合方才胡修说的话，以及此刻粉衣女子的表现。
心里浮现出很不祥的预感。
不能吧……难不成——
“云域要集体攻打广域了！说是发现了即将陨落之地·剑冢！”
靠！
这世界还能再疯狂一点么！
翰林手忙脚乱，掏出手机，以最快的速度，打给胡修，紧张道：
“人都撤干净了？八指界那边——”
“放心好了兄弟，王铁熊那人是顽固了点，但办事效率没得挑，如今已经中断了八指界，即便战败，也不会让它们直接前往湘域！”
“……”
翰林眼神空洞，脑子空白一片。
这就…撤离完毕了？
这种地域对地域的进攻，自己的地道真的有用嘛。
“我就知道…老大扩建势力的速度那么快，肯定会出事的。”
翰林绝望的瘫软在椅子上，胡修惊诧，“你原来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步，我就知道，你不是有勇无谋的粗鄙武夫，就让我期待，你的底牌！”
嘟——
电话再次挂断，这次是翰林挂的。
他觉得跟这位热血哥们，总是不在一个频道，但又不知为何，每次都能聊得来。
已读乱回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都觉得在认真回复。
“你，你别靠近我。”
翰林与粉衣女子保持三米距离。
不是不再距离更远，而是房间就这么大。
实在没办法再退了，而且自己的地道，对方都知道。
本以为找了个靠山，没想到找了个刽子手。
“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会杀你。”
粉衣女子很是不满翰林这怂样，皱着眉看着窗外。
翰林松一口气，凑到粉衣女子旁边，只要不杀他，那粉衣女子还是很有实力的靠山，毕竟是灭城嘛。
刚与其贴贴。
就听粉衣女子道：“号令让我现在屠尽广域啊。”
翰林：“……”
粉衣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