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掩饰

陆昭的脸彻底红透了，连脖颈都泛着粉色。他终是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了她。

“没大没小的。”

语气里哪有半分责备，分明是纵容到了骨子里。

他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阿月真的回来了。

他为阿月求了一旬的平安，佛终于应他了。

“师父，小时候你替我擦药可没这么避讳啊。”

姜霁月笑和他闹，猛地搂住他的脖子，却突然发现他的鬓边真的生了几丝花白。

她缓缓松开手，指尖摩挲着他鬓边的那缕刺眼的白。

“你……长白头发了？”

他明明，还那么年轻。

“阿月，我很担心你。”

她性子娇纵，他怕她惹了麻烦无人护着；她爱逞强，他怕她遇着硬茬不肯退；她身上的魅香太容易引人心动，他怕她被宵小之辈算计……

他没告诉她，她走的那日，他在佛堂跪了一宿，愿以自己三年寿数换她一旬平安。

这一切，他只字未提，最终只凝聚成了一句“担心”而已。

“你第一次执行任务，原本想叫伽蓝长老给你一个影级任务练练手，她说想试试你的胆子，我便许了，还让招摇去那边等着你。”

“谁知道……”

他说着，声音竟有些颤抖，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像是在压抑什么。

他睫上沾着水珠，不是温热的池水，倒像是从他眼里滚落的。

他赶忙用那双骨节清奇的大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手背上的青筋已然暴起。

姜霁月第一次见师父这样，小时候她不好好练剑，整天想着玩闹，他也训过自己。

自己哭得瑟缩，他也依旧冷着脸，只管拍拍她的背帮她平复心情。

他居然也有情绪这么激烈的时候。

姜霁月收回自己胡作非为的手，手足无措地望着陆昭。

她学着陆昭小时候对他那般，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背，感受着那些青筋清晰的纹路。

“师父……”

“你看啊，我好好的。”

姜霁月放软了声音，手上的力道更轻了。

他缓缓放下手，眼里的情绪翻涌得厉害，有后怕，有庆幸，还有太多说不出的恐慌。

他终是没忍住，伸手将她狠狠按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别再吓我了……”

他的泪终究没有夺眶而出，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他的脸搭在她颈间，烫得她心头发紧。

他极少说软话，此刻却像个怕丢了珍宝的孩子，连哭都不敢大声，只能死死抱着她。

姜霁月愣了一下，回抱住他。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外面的世界，你还是要看吗？”

“看。”

“虽然确实比我想象中还要艰辛太多，但我不后悔。”

“你还是这么……爱逞能。”

剑茧极度轻柔地抚过她背后的伤痕，大面积的挫伤已经结了一层浅痂。

陆昭知道，她不要做笼中雀，她是关不住的，她要做天上鹰，他便尊重她，也给她这个机会。

那些杀不死她的，只会将她磨练得更强大。

“但要答应我，扛不住的时候，就立刻回来。”

“好啊……”

炽热的胸膛再次拥上来，那颗原本冰冷无情的心脏，正在为她剧烈地跳动着。

这个永远纵容她、护着她的男人，原来也会怕，怕到在她回来时，连掩饰脆弱的力气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