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
裂痕深处,自有新芽叩响春天的门环。
——题记
校园角落的老槐树总让我想起自己的初一。那树曾被雷劈去半边枝干,焦黑的伤口横亘在皲裂的树皮上,即便盛夏也耷拉着稀疏的叶子。而我在新班级的处境,恰似这棵树——回答问题时声音发颤,体育课躲在队伍边缘,连课本扉页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每次经过老槐树,总觉得我们像被遗忘在角落的同类,在寒风里缓慢而固执地沉默着。
数学课成了最煎熬的战场。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像乱麻缠住思维,当我盯着作业本上被红笔圈出的错误,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小组讨论时,我攥着草稿纸缩在课桌角,看其他人激烈争论,自己准备了半节课的发言卡在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句 “我没想法”。回宿舍的路上,老槐树投下破碎的影子,月光漏过稀疏的枝桠,在地面拼凑出我蜷缩的轮廓。
改变是悄然发生的。不知从哪天起,同桌会在我的错题本上用彩笔画小箭头,标注“这里可以换种思路”;后座的同学总在课间把笔记推过来,说“你看看这个例题解析”;甚至最严厉的数学老师,也会在路过我座位时,轻轻敲敲桌面:“试试这道变式题?”这些细碎的温暖像春雨,浸润着干涸的土地。我开始在午休时反复演算例题,把解题步骤写在便利贴上贴满书桌,直到某个黄昏,突然发现自己能流畅地推导那些曾令我恐惧的公式。
老槐树也在以自己的方式生长。某个寻常的午后,我抬头望见它焦黑的断口处,竟钻出几簇嫩绿的新芽。叶片起初只有指甲盖大小,怯生生地探向天空,却在几场雨后舒展成巴掌大的形状。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新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无数跳动的音符。原来伤痛处也能孕育新生,那些曾以为会溃烂的伤口,终会成为生长的养分。
当我在期末考后抱着满分的试卷奔向老槐树时,它的树冠已亭亭如盖。细碎的阳光落在校服上,蝉鸣声里夹杂着同学们的笑闹。
我忽然懂得,所谓枯木逢春,从不是命运的施舍,而是无数双手托举的力量,是自己在黑暗中积蓄的倔强。那些在深夜里亮起的台灯,在草稿纸上反复涂抹的痕迹,还有朋友递来的半块橡皮,都在时光里悄然发酵,最终让生命破土而出,绽放出意料之外的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