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林叙白
宋昭祥从背包里翻出捆尼龙绳,手抖得厉害,好几次才终于抓住绳头。
他俯身捆温佳珩的手腕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的青筋突突直跳——
那是极度紧张才会有的样子。
别墅角落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黄铜钟摆左右摇晃,在墙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
林叙白盯着那钟摆,恍惚间竟觉得地板开始倾斜,冰冷的触感变成了葬礼上的黑绒地毯。
哀乐声从远处飘来,混着香烛的味道,他看见宋昭祥站在灵堂最角落的阴影里,西装扣子扣错了两颗,脊背挺得笔直,却像根被暴雨淋透的木桩,连垂在身侧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那时他只觉得是惺惺作态,此刻看着眼前这双同样发颤的手,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后背的钝痛还在蔓延,林叙白闭上眼,把脸埋进臂弯——原来有些颤抖,不是装的。
“你傻吗?”宋昭祥把温佳珩的手脚牢牢捆在沙发扶手上,转身时眼眶泛着红,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气。
他伸手想去扶林叙白,指尖刚要碰到对方的胳膊,却被躲开了。
林叙白撑着地板慢慢爬起来,后背的衬衫被冷汗浸得发皱,像块拧不干的抹布,贴在皮肤上又凉又黏。
他错开宋昭祥的目光,看向沙发上仍在低低嘶吼的温佳珩,声音有点发哑:“总不能看着你被砸。”
顿了顿,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刻意放得轻松,像在说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是你表弟,不是吗?表哥受欺负,表弟总不能看着。”
宋昭祥的手僵在半空,愣了愣,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从背包里翻出瓶喷雾,塞到他手里。
喉结在松弛的领带下上下滚动了两下,那些涌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转身从背包侧袋摸出个银色小瓶,递过来时,林叙白才发现那是瓶活血化瘀喷雾。
按压泵被按下的瞬间,“嗤”地喷出团白雾,带着股淡淡的薄荷味,混着别墅里的霉味钻进鼻腔。
“对着伤处喷几下,”宋昭祥的声音低了些,视线落在他发皱的后背上,“这玩意儿劲儿大,能顶一阵。”
林叙白接过喷雾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宋昭祥的手很凉,指腹上有层薄茧,像是常年握画笔或工具磨出来的。
他别过脸,对着后背胡乱喷了两下,薄荷的清凉刚渗进皮肤,就被底下翻涌的钝痛盖了过去。
那天晚上,林叙白躺在二楼客房的单人床上。
老式床垫的弹簧硌着后背的伤处,钝痛像只小虫子,在骨头缝里慢慢爬。
他睁着眼数天花板上的霉斑,数到第三十七块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喉咙,哭声闷在胸腔里,断断续续地渗上来,裹着夜的凉意,钻进耳朵里。
他悄悄爬起来,赤脚踩在吱呀作响的木地板上,挪到楼梯口。
扶手积着层薄灰,被他指尖蹭出个浅印。
扒着扶手往下看时,正撞见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楼下客厅的地板上织出张碎银似的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