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8章 浮图缘6肖铎
被暗讽的周承德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额头上还带着撞柱留下的血印，衬得他格外凄惨。
与之相对的就是肖铎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了。
他怒斥道：“肖铎！万岁爷在世时，你便欺下媚上，僭越朝纲！万岁爷宾天，只留下荣王殿下一位子嗣，你别以为你照顾了殿下，你昭定司就可以只手遮天，为所欲为！”
这话正义凛然，这人铮铮铁骨，好似全心全意都是在为大邺王朝担忧。
肖铎歪歪头，有些乏味地看着他，不走心地问：“那依周阁老之见，该如何是好？”
周承德理直气壮，“即刻交出批红大权！我等即刻请奏太后，另命顾命大臣，辅佐幼主！”
批红指的是批阅奏折，因为皇帝常用朱笔批阅，所以又称批红。
肖铎能有这个权利，自然是因为皇帝信任他而赐予他的，如今信任他的皇帝已经故去，新帝还未登基。
若是此刻不收回批红大权，那文武百官可就真的只能仰仗肖铎的鼻息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内阁是帮助皇帝处理政务的第一权利机构，要是批红大权一直掌握在肖铎的手中，那内阁一辈子都在皇帝面前出不了头。
是以，周承德此举到底是忠心为国，还是趁机揽权显而易见。
肖铎为周承德鼓了两下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万岁爷将将归天，阁老就忍不住摄政揽权，真是天大的忠心！”
“也对，阁老一向忧心国事，上个月十五阁老府上做寿，正巧宴请了今年主持春闱的六位考官。”
肖铎一阵阴阳怪气，最后图穷匕见，揭穿了周承德假面：“你命歌姬借献酒的机会给他们塞了入第的举子名录。”
此话一出，其他内阁老臣纷纷交换起眼神来，这件事要是真的话，他们内阁清名不保啊！
“肖铎……”周承德怒吼，“我周承德乃堂堂大学士，你昭定司竟然敢将爪牙安排在我府中！”
随后他轻蔑道：“你一介阉人，有什么资格。”
只是不管周承德如何说，他贿赂春闱考官的事无从辩驳，就连他自己也是从肖铎在他府中安排耳目的事上发难，而不是淡定从容的说自己没有。
肖铎又不是真正的太监，周承德对他的轻蔑在他眼里连毛毛雨都算不上，不过发作还是要发作的，不然往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爬到他头上来了。
肖铎转身，随即以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将茶杯砸在了周承德的身上。
周承德一个踉跄，要不是他身后的人反应快，恐怕他就要跌坐在地上了。
肖铎洗了洗手，旋身落座，“我乃万岁爷钦定的昭定司掌印，对内执掌内廷，对外监察百官，行的是皇权特许，掌的是御笔朱红。”
“我就是万岁爷的眼，万岁爷的手，你说我够不够资格？”
话音落地，竟无一人敢出声，场面一时落针可闻。
片刻后，肖铎语气玩味的判了周承德的死刑，“来人，大学士周承德受贿舞弊，以权谋私，即刻打入诏狱！”
而面对这个结果，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周承德说话。
只听他悲愤的喊声越来越远，可搭配上他一手操控了春闱舞弊的这件事，这场面就格外讽刺。
看上去媚上弄权、作恶多端的宦官是秩序的维护者，看上去光风霁月、正义十足的朝廷重臣却是内里肮脏的那一个。
*
处理完周承德的事，肖铎没有多留，他与这些要么就是伪君子，要么就是老古板的阁老没什么好说的。
有跟他们废话的时间，他还不如多看几本奏折。
不过，肖铎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这样肆无忌惮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呢？肖铎也不知道，眼下局势瞬息万变，他无从得知最后的胜利者会是谁，只能小心翼翼的走一步看一步。
曹春盎：“丧钟鸣了，白幡也挂好了，您接下来是准备……”
肖铎：“殉葬的朝天女呢？”
“掌事太监闫荪琅已经在那儿盯着了，掌印不必担心。”
“嗯。”肖铎脸色淡淡，“去看看皇后吧。”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曹春盎眼看他脚步一转，走向了与凤仪宫完全相反的一条路。
刚准备提醒，曹春盎便猛然想起这条路好像也可以通往凤仪宫，就是远一点需要绕路，最重要的是会经过永乐帝姬的朝露殿。
看透一切而分外无语的曹春盎：又没外人，掌印你干嘛不直说呢？
肖铎并不知道曹春盎的腹诽，他原本冷硬的心肠在越来越靠近朝露殿的时候，也逐渐软化下来。
帝姬……肖铎眼神无比柔和，只可惜周围除了曹春盎并无其他人，所以也无人得见冷面无情的肖掌印和风细雨的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