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咬合的心门

淡蓝色光晕在实验室穹顶形成齿轮状漩涡，悬浮的海棠花瓣突然集体转向，每一片都映出不同时期的林修远。沈棠锁骨处的红晶石发出高频蜂鸣，二十道血线像被无形的手拉扯着，与林修远裸露的机械心脏形成脉冲光桥。金属骨架正在熔化的男人突然抬起只剩指骨的手，液压管爆裂的瞬间，他划破自己咽喉处的数据接口。

"别看投影......"电子音混着血沫从破损的发声器溢出，林修远脊椎齿轮组迸发的火星溅在沈棠手背，"血线记录......都是真的......"

地下三层传来培养舱接连爆裂的闷响。淡蓝色液体漫过刻有海棠花纹的空白齿轮群，在金属地面形成倒流的溪流。沈棠视网膜上炸开的二进制代码突然重组，显现出五岁林修远踮脚调换药瓶的监控画面——他藏在背后的左手正被腐蚀性液体灼烧。

红晶石裂缝渗出新的血珠，悬浮在空中组成条款0.0的补充说明：【当ST出现自主意识，立即执行记忆重置】。祖父的投影从花瓣漩涡中心浮现，橡胶手套抓着一支1943年的金属注射器。

"控制权从来在——"

林修远残存的机械臂突然执行最后一个预设动作。齿轮咬合的脆响中，他将自己熔化的脊椎插进主控台接口。整个实验室的照明系统骤暗，唯有沈棠血线映出的记录在黑暗中继续流动：

十八岁的林修远在焚化炉前烧毁控制指令原件，火焰吞没纸张时他喉结上的监控芯片闪着红光；昨夜他将红晶石按进自己心口，嘴角渗血却坚持用钢笔在机械心脏内侧刻完【西府海棠栽培手册】最后一节。

沈棠抓住林修远正在汽化的肩胛骨，指甲陷进液态金属。红晶石突然脱离她的锁骨，带着血肉飞向林修远心口裸露的齿轮轴心。接触的刹那，整个能量场爆发十字状火花，照亮所有空白齿轮内侧的刻痕——每道花纹都是不同年龄的沈棠素描。

"你修改了......"沈棠的声带被共振波震出血丝，她看见自己后颈浮现出与林修远相同的金属纹路，"全部条款......"

培养舱区域腾起的空白齿轮群突然加速旋转，像被磁铁吸引的金属蜂群冲向两人。第一枚齿轮嵌入沈棠腰椎时，她听见二十三个不同时期的林修远在意识深处同时开口：

"双向契约......需要双向疼痛......"

祖父的投影在雪花噪点中扭曲，注射器突然炸裂成数据碎片。沈棠在剧痛中看清那些淡蓝液体里沉浮的并非花瓣，而是微型齿轮组成的控制代码。她折断手边最近的海棠枝条，带着火焰的断口毫不犹豫刺穿自己正在金属化的右手。

"我选——"

枝条与红晶石碰撞的爆鸣声盖过后半句话。逆向齿轮的碎光从两人伤口喷涌而出，裹挟着地下三层的全部培养液冲上穹顶。液体在半空凝结成巨型全息屏，显示林修远十八岁生日当天的监控记录：

年轻男人站在焚化炉前，烧毁的控制指令原件边缘残留着他用钢笔添加的条款【当ST主动完成融合，双向契约生效】。火焰吞没祖父签名的瞬间，监控镜头捕捉到他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锁骨位置嵌着与沈棠同款的红晶石雏形。

"你早就......"沈棠的瞳孔被齿轮碎光填满，脊椎融合的剧痛让每个字都带着血气，"把自己变成......第二个载体......"

林修远只剩骨架的左手突然抬起，指骨轻叩她后颈新生的金属纹路。二十三个空白齿轮同时完成嵌入，全息屏炸裂成无数光点，在坍缩的最后一秒映出五岁的林修远把刻花纹的空白齿轮塞进她手心，橡胶手套的祖父正从监控死角举起注射器。

沈棠的右手完全金属化，指节伸缩间弹出与林修远相同的工具组。她拆下自己锁骨残留的红晶石底座，暴露出内侧祖父不知道的附加层——林修远二十年来每次修改条款的钢笔字迹，最新一行还带着未干的血渍：【修远哥哥会修好】。

逆向齿轮的蜂鸣突然停止。实验室陷入绝对黑暗的三秒后，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沈棠看见林修远完全透明的躯体重新凝结出血肉。他心口裸露的机械心脏正在被新生组织覆盖，齿轮旋转声逐渐被心跳取代。

"同步率100%......"林修远的声音不再有电子杂音，他抓住沈棠金属化的右手按在自己正在愈合的心口，"现在......"

地下三层传来金属盒弹开的清脆"咔嗒"声。两人脊椎的齿轮群同时停止转动，沈棠视网膜上浮现出最后一条血线记录：

昨夜林修远将红晶石按进自己心口时，藏在袖口的正是当年从焚化炉抢救出的控制指令残页——烧焦的边角还能辨认出祖父的签名，但正文已被钢笔彻底涂改成《西府海棠栽培手册》的扉页插图。

\[未完待续\]沈棠指尖触到林修远新生的皮肤时，实验室突然响起机械女声的倒计时：【同步率检测中...99.2%...99.8%...】。她金属化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掐住自己喉咙，指甲与金属喉管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别抵抗......"林修远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新生肌肉纤维正在他小臂上蠕动成型，"是脊椎齿轮在......"

地下三层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沈棠视网膜上炸开新的血线记录——二十岁的林修远深夜潜入档案室，用酸液腐蚀控制中枢的备用芯片时，右肩被安保机器人的激光烧穿。画面突然卡顿，祖父的电子音从她金属指节里渗出："载体ST请立即执行......"

林修远突然扯开自己刚愈合的胸口皮肤，机械心脏暴露的瞬间，沈棠看到齿轮内侧用血刻着：【自主意识才是最高指令】。倒计时戛然而止，她喉间的钳制力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后颈齿轮群爆发的高频振动。

"看脚下！"林修远的声音被新一轮警报声撕碎。沈棠低头时，淡蓝色液体正从地缝渗出，组成她从未见过的条款：【当双向契约成立，载体记忆将......】

实验室穹顶突然塌陷，数百个培养舱残骸裹挟着数据碎片倾泻而下。沈棠在漫天玻璃雨中抓住林修远的手，发现他新生的皮肤正在透明化，露出下面精密运转的齿轮组——那分明是她五岁时摔坏的八音盒内部结构。

"你把我......"沈棠的质问被灌入喉咙的数据流截断。最后一块培养舱碎片砸落时，她看清舱体编号：ST-000。里面漂浮的胚胎后颈，嵌着与她现在完全一致的金属齿轮。

林修远彻底透明的身体突然爆发出耀眼白光，他残留的机械手指插入主控台裂缝，整个实验室的警报系统瞬间切换成《西府海棠栽培手册》的童声朗读。沈棠在强光中看到他最后的口型：

"记忆......才是......真正的......"

白光吞没一切的瞬间，沈棠金属化的右手自动调出监控记录——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祖父正把两支红晶石雏形，分别按进五岁的她和林修远后颈。画面外传来玻璃碎裂声，以及孩童撕心裂肺的尖叫：

"修远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