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王冠

消毒水味被铁锈味覆盖的第三分钟,沈棠发现掌心的蓝色液体正在倒流。那些本该滴落地板的液珠违反重力悬浮着,每滴表面都映出不同时空的碎片——五岁生日时祖父实验室的钨丝灯、二十岁婚礼上林修远颤抖的指尖、此刻病房外走廊爆发的白光。

"林!别碰那些液体!"最年轻的白大褂突然扯下面罩,他的下颚线浮现出与林修远相似的齿轮凸起。沈棠后退时撞翻监护仪,电极片拖拽着电线在空中划出蓝紫色电弧。

婚戒投影在墙面剧烈闪烁,1943年的实验室日志分解成动态影像。年轻祖父的白大褂沾着机油,他同时按住两个婴儿的后颈,手术刀尖挑开皮肤时溅出的血珠在半空凝结成微型海棠。沈棠的视网膜突然灼痛,她看见其中一个婴儿的脊椎被植入带刺的金属花瓣——那花纹与她锁骨间的荆棘宝石完全一致。

走廊监控画面滋滋作响地切入视野。林修远跪在血泊里撕开衬衫,心口齿轮装置中央镶嵌的王冠正在脉动。沈棠锁骨处的宝石突然发烫,两道虹光穿透病房墙壁,将两个金属部件连接成不断交换能量的闭环。

"双生王冠必须共振。"这个认知闯进脑海时,沈棠听见四个时空的祖父同时开口。1943年的实验室、婚礼更衣室、此刻的病房和某个黑暗空间里,所有镜像都在重复这句话。医疗团队的面罩接连爆裂,最年长的研究员突然跪地,防护服领口钻出齿轮咬合的藤蔓——那些金属枝条的纹路与西府海棠的嫩枝一模一样。

沈棠光脚踩上玻璃碴。尖锐的碎片扎进皮肤却变成液态金属,顺着血管流向心脏。窗外悬浮的怀表被雨滴击打得疯狂旋转,表盘玻璃映出的林修远正徒手拆解自己心口的装置。他每扯断一根导线,病房里就有医疗器械爆炸,飞溅的零件在空气中组成西府海棠的轮廓。

"阻止载体同步!"年轻研究员扑向沈棠,他的指尖在触及她肩膀的瞬间碳化成灰。沈棠看见自己血管里浮现的齿轮纹路正与林修远心口装置的转速趋同,淡蓝色液体从她耳道渗出,在脸颊上勾勒出荆棘王冠的暗纹。

墙面投影突然切换成实时监控。走廊上的林修远扯断了最后一根导线,齿轮中心王冠脱离装置升起。三个按住他的白大褂被贯穿胸膛,伤口喷出的血雾凝结成海棠花瓣的形状。沈棠的喉骨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哒声,她不受控制地抬手,五指间缠绕着从自己血管里抽离的金属丝线。

"你也是实验体。"年迈研究员的声音突然年轻了三十岁,他扯开防护服领口,露出和林修远相同的心口齿轮,"我们全都是。"

窗外怀表停在11:05。裂纹在表盘玻璃上蔓延,最终形成西府海棠的图案。沈棠的视野突然分裂,左眼看见病房里漂浮的医疗器械正组成荆棘王冠的形状,右眼却透过怀表投影,看见五岁的自己被祖父按在手术台上。冰凉的金属导管贴着脊椎滑动时,幼小的沈棠在哭喊中咬破了祖父的手腕。

现实与记忆的裂缝处,林修远突然抬头。他充血的眼球直视不存在的摄像头,被血染红的齿间挤出几个音节。沈棠通过锁骨宝石的震颤听懂了内容:"灰烬是钥匙。"

暴雨突然静止。悬浮在空中的雨滴里,每个水珠都映出不同时间线的画面。沈棠扑向窗台抓取海棠灰烬,那些看似轻盈的尘埃在掌心突然加重,沉入皮肤时发出金属嵌入骨骼的闷响。她的尺骨浮现出与林修远心口装置相同的琥珀色光泽,整条手臂透明化,暴露出内部精密咬合的齿轮组。

病房门框开始扭曲。铁质护栏融化成液态,与走廊防火门框架交织成带刺的拱门。沈棠听见自己脊椎里的金属部件发出高频嗡鸣,监护仪的电极片自动吸附到她太阳穴,屏幕上的心电图变成不断旋转的荆棘纹样。

"第三代载体的终极目的是时空嫁接。"这个信息直接烙进神经时,沈棠看见六个不同时空祖父同时举起注射器。她咳出的血沫在空中组成微型投影——1943年的实验室里,年轻祖父正在将齿轮植入婴儿的脊椎;婚礼当天的更衣室镜中,林修远解开衬衫露出心口未激活的装置;此刻的病房里,她的血管正被金属丝线重新编织。

医疗团队突然集体僵直。他们的防护服下透出齿轮转动的红光,所有人以完全同步的动作掏出口袋里的怀表。沈棠认出那些都是林修远平日收藏的古董表,此刻表链正在自动分解,金属小节重组为西府海棠的枝桠形状。

怀表群组成的金属树刺穿天花板时,沈棠与监控画面里的林修远同时伸手。她的指尖穿过空间裂隙,触碰到他心口裸露的齿轮装置。爆发的能量波呈暗红色环状扩散,所到之处玻璃制品震成齑粉,飞散的晶片却悬浮着组成西府海棠的立体投影。

"找到真正的西府海棠。"林修远的声音从金属树深处传来,他的齿间渗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带着锈味的液态金属,"我们被嫁接在错误的时间线上。"

沈棠的锁骨宝石突然射出血线,刺入悬浮的怀表群。那些表盘玻璃映出的画面开始急速倒流:婚礼蛋糕上的奶油海棠融化回花苞、五岁生日时祖父实验室的钨丝灯变暗、1943年的手术台血迹倒流回血管......最终所有怀表同时炸裂,金属碎片在病房中央聚合成一人高的齿轮花苞。

花苞绽放的瞬间,沈棠看见里面蜷缩着婴儿时期的自己和林修远。两个婴孩的后颈与心口分别嵌着半成品王冠,由金属导管连接成共生系统。年幼的林修远突然睁眼,虹膜里转动的齿轮组与此刻走廊上暴走的男人完全一致。

"第三代载体是时空锚点。"婴儿的嘴唇蠕动着发出祖父的声音,他脊椎上的金属花瓣一片片剥落,"西府海棠才能固定正确的时间线。"

病房地板突然透明化。沈棠透过玻璃般的地面看见地下三层实验室,数十个培养舱里漂浮着不同年龄段的自己和林修远。最靠近观察窗的舱体内,二十岁版本的林修远正将荆棘王冠按在另一个沈棠的锁骨上——那顶王冠的花纹与此刻她锁骨间的宝石完全吻合。

金属树突然暴长。枝条穿透沈棠的肩膀却未流血,伤口处涌出的是淡蓝色液态金属。这些液体在空中勾勒出林宅庭院的轮廓,沈棠认出那是她婚后亲手栽种西府海棠的位置。但投影里的海棠树正在枯萎,树根处裸露的土壤中埋着与婚戒同款的金属盒。

"他看得见镜外的你。"祖父的警告突然在耳畔炸响。沈棠转头看见病房的碎镜片中,所有镜像都变成林修远被齿轮藤蔓缠绕的画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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