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判

“你这样，怕是活不长了。”白璎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淡，可眼神却微微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巫真织莺闻言一怔，身体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向白璎，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唯有一双眼睛透着倔强与绝望交织的光芒。“你知道？”她轻声开口，声音沙哑，像一枚枯叶被风卷起时发出的细碎声响。

白璎盯着她，目光落在她苍白的额角和隐隐泛着黑气的手腕上，心中暗叹。果然是用了禁术。这种力量太过霸道，哪怕换成任何一个人，也难以承受它的代价。更别提一个如巫真这般年纪的少女。“你的力量……已经超出常理。”白璎低声说道，“但这份力量不是凭空来的，而是从你自己的生命里榨取出来的。”

织莺垂下眼睫，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她的声音低得仿佛自言自语，手指紧紧攥住衣襟，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冰族……如今只剩下这一条路了。”

空气变得凝滞，周围的水流仿佛也在这一刻缓慢下来。白璎看着眼前这个看似纤弱实则坚韧的女孩，不由得想起曾经身为凡人时的记忆——那些关于战争、牺牲与挣扎的画面涌上心头。那个时候，她也是为了保护族人不惜一切代价。而如今，站在眼前的织莺不过是另一个版本的自己罢了。

“你们真的到了这种地步吗？”白璎喃喃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她的指尖轻轻抚过剑柄，动作迟疑了一瞬，最终却没有拔剑斩下。

听到这句话，织莺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你以为我们愿意吗？如果不是空桑步步紧逼，如果不是那个疯子白墨宸……”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旋即咬紧牙关继续说道，“冰族何至于此！沉沙群岛沦陷，巫彭大人战死，整个冰族只剩下不到百人苟延残喘……如果今日失败，我们就彻底完了！”

白璎静静听着，心底泛起波澜。冰族如今的处境确实令人唏嘘，但她无法同情他们，因为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源于两族之间的宿怨。然而，当她注视着织莺那双布满疲惫与痛苦的眼睛时，胸腔里的某处却隐约刺痛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白璎忽然问。

织莺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这么问。过了一会儿，她才低声回答：“我是织莺，现任冰族守护者。”

“织莺……”白璎咀嚼着这个名字，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后，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你知道你的计划有多冒险吗？倾巢而出，孤注一掷，即使成功，也不过是暂时延缓灭亡的时间罢了。若是失败——”她顿了顿，没有把话说完。

织莺却笑了，那笑容中含着一种决绝的意味。“失败的话，就全灭吧。至少不用再看着族人一个个死去，也不用再忍受空桑人踩在我们的尸体上耀武扬威了。”

她的语气平淡得让人毛骨悚然，可白璎知道，这番话的背后隐藏着多少无眠之夜和无声哭泣。

两人之间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海水中微弱的流动声环绕耳畔。良久之后，白璎终于开口：“你刚才说，今天的突袭是你策划的？”

织莺点点头，神情恢复了几分镇定，“不错。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试一试。”

白璎注视着她，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难怪你会用禁术……不过，就算如此，你又能撑多久呢？”她的话音未落，便看到织莺的身体骤然晃了一下，险些跌倒在地。

“呵……”织莺勉强稳住身形，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够久就行。只要能为族人争取一点时间，哪怕只是几天，也值得。”

白璎闭了闭眼，似乎不想再争论下去。她知道，眼前的女孩无论多么脆弱，都不会轻易屈服。冰族的命运已然注定，而织莺所做的，不过是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为族人换来短暂的喘息。

可即便如此，她的坚持依然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