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我那是诚心认错)

京城的日头穿过吏部衙门雕花窗棂,在青砖上投下斑驳光影。永琪坐在案牍后,手中握着毛笔,却凝望着窗外,迟迟未落笔,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桌上堆积的文书,早已被他抛到了脑后。

这时,小桂子脚步匆匆,穿过长长的走廊,径直闯进屋内。因跑得太急,他额头上布满汗珠,衣裳也有些凌乱。小桂子在永琪面前站定,双手垂在身侧,大口喘着粗气。

永琪现在一见着小桂子就觉得头疼,“你就不能醒目点,少送一趟药汤!”

“主子!主子,福晋这会儿在漱芳斋呢,晴格格和紫薇格格也陪着。”

听闻这话,永琪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眼中满是惊喜。终于逮到潇云出景阳宫了,这几日她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一点机会都没能给他见着面。

他迅速将毛笔搁在笔搁上,起身整理了一下官服,不假思索地吩咐道:“快!咱们现在就去御花园!”

小桂子满脸诧异,愣了片刻,才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提醒:“主子,福晋是在漱芳斋呀。之前您和福晋拌了嘴,这可是赔罪的好机会,您不去漱芳斋跟福晋认错吗 ?”

小桂子话音刚落,永琪先是一怔,脚步戛然而止。他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身上官服,眉头轻皱。转瞬之间,他目光笃定,一边抬脚快速往外走,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不对,咱们先回景阳宫。我这一身行头,得换套像样衣服。”

说罢,永琪脚下生风,率先穿过吏部衙门的庭院。

小桂子不敢耽搁,紧跟在永琪身后。满心困惑,眉毛拧成了个疙瘩,眼神里满是不解。他瞧着永琪风风火火的样子,实在猜不透自家主子究竟在盘算什么。

永琪一边疾步前行,一边头也不回地吩咐:“小桂子!你即刻去请潇风大人和福大人,让他们到御花园候着。我有要事与他们商议!”小桂子尽管心里疑惑重重,但还是不敢多问,赶忙应下:“嗻!”说罢,转身朝着指定方向一路小跑而去 。

半个时辰悠悠而过,柔和的光线在宫墙琉璃瓦上悄然移动。永琪在景阳宫的暖阁内,早已迫不及待,三下五除二换好了常服。他的指尖因为焦急微微发颤,系错了两次腰带,又匆匆解开重系。待穿戴妥当,永琪一刻也不停留,脚步急促,靴底与宫道的青砖碰撞,发出一连串清脆又匆忙的声响,迅速朝着御花园奔去。彼时,潇风与尔康早已在花园亭中候着。

“究竟是什么事,如此火急火燎地把我们叫来?”潇风眉头轻皱,开口问道。

尔康嘴角上扬,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难不成又为了‘清心明目汤’的事?这事我可帮不上忙。”

“稍后,你俩陪我去漱芳斋。云儿在那儿,今日我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她。”

听闻此言,潇风与尔康对视一眼,脸上均露出为难之色。身体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尔康率先摆手拒绝:“五阿哥,快饶了我们吧。你那位福晋,咱们可不敢轻易招惹。上次匆匆碰过一面,她那眼神跟个“冰碴子”一样,我不敢,我不去。”

“你自己惹出的事,自个解决,连亲手做羹汤都不领你情,看来,我妹妹这次可是铁了心跟你闹到底了。”

永琪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握住两人肩膀,言辞恳切:“咱们曾经歃血为盟,说好今生同甘共苦。你们可是我过命的兄弟,如今兄弟深陷困境,难道不该两肋插刀?”

尔康一脸无奈,狠狠跺了跺脚,叫苦不迭:“五阿哥!您那位福晋,可不是一般人呐!插的刀,可不是一般的刀,那简直能让人痛不欲生!”

潇风在一旁,神情凝重地点头附和:“触犯国法,惩处或许不会立刻降临,还有周旋逃避的可能。可云儿惩治起人来,当即便会发作,毫无预兆。往后日子里,惩罚如影随形,毫无规律可循,手段层出不穷,且一个比一个狠辣。受罚时,稍有差池,就可能万劫不复!”

“瞧你们这点出息!又没让你们冲锋陷阵、上战场拼命,怎么吓成这副模样?到时候,你们就跟在我身后,我娘子向来注重体面,当着外人的面,总归会给你们留几分情面。趁这机会,我便能把误会解释清楚。”

潇风将信将疑,目光带着审视,上下打量永琪:“当真?该不会拿我们当挡箭牌吧?就这么两手空空去,能成吗?”

“自然成!”永琪狡黠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小桂子他们正忙着在采花,等会儿,我将这些花精心包扎成一束,带着这份心意去漱芳斋,云儿见了,气肯定能消一大半。”

尔康听,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担忧:“五阿哥,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可是老佛爷的御花园!要是老佛爷知道你把园子折腾得残花败柳,大发雷霆,您怕是又得吃不了兜着走!”

永琪一仰头,满脸的满不在乎:“怕什么!如今我心急如焚,哪还顾得上这些!今日我一定要见着我娘子!”

没过多久,小桂子等人便捧着采集来的花匆匆赶来。永琪亲手将娇艳的粉色芍药、馥郁的红色月季,以及几枝洁白如雪的茉莉搭配在一起。他取来金线,全神贯注地将花枝仔细捆扎,每一道缠绕的动作都饱含心意,一束精美又明艳的花束就此诞生。

潇风抱臂靠在廊柱上,似笑非笑:“舍妹从小最爱茉莉,你倒是会挑。”

尔康从后面探出头:“五阿哥,您这想到求饶招数没。”

“闭嘴!”永琪耳根发红,“谁要求饶了?我这是...这是...”

"是什么?"潇风挑眉。

永琪深吸一口气:“是诚心认错!”

“得了吧,”尔康拍拍他的肩,“昨儿紫薇都告诉我了,福晋可是每隔2时辰给你送‘爱心补汤’”

永琪顿时蔫了:“这小祖宗…太狠了...”

“狠?”潇风冷哼一声,“西林觉罗家的姑娘,向来恩怨分明。你当众给欣荣格格递帕子的时候,就该想到今日。云儿可不是娇滴滴的弱女子,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我那是...”永琪急得直跺脚,“算了,横竖都是我的错!”

永琪抱着一大束精美的花束,身后跟着看热闹的潇风和尔康,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漱芳斋去。

漱芳斋内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面上洒下斑驳光影。潇云与晴儿对坐于雕花檀木棋盘两侧,紫薇则在一旁的绣墩上,专心飞针走线,绣着帕子。

周遭静谧,唯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和绣针穿梭绸缎的细微动静。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似是有人刻意压低脚步,却又难掩急切。

“听这动静,”晴儿指尖捏着一枚白玉棋子,优雅落下,眉眼带笑,“像是有人来了。”

潇云正凝视棋局,头也不抬,语气透着几分慵懒与骄矜:“管他是谁,敢打扰本福晋下棋……”

话还没说完,“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推开。永琪双手捧着精心包扎的花束,身姿挺拔却又带着几分忐忑,站在门口。刚他特意换上月白色长袍,腰间系着莹润玉佩,清俊的面容在日光映照下愈发出众。

“云儿……”他试探着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讨好。

潇云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瞬间柳眉倒竖。二话不说,抄起桌上的茶杯,朝着永琪狠狠砸了过去 。

“小心!”尔康反应极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他稳稳伸出双手,险之又险地接住飞来的茶杯。然而,滚烫的茶水还是溅了出来,瞬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尔康苦笑着摇头,调侃道:“五福晋,您这手劲,都能赶上沙场将士了……”

晴儿忍不住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满是打趣:“尔康少爷还不知道吧,咱们云儿连箭靶都能轻松射穿。这小小茶杯,对她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永琪趁着众人交谈的间隙,快步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娘子!这段日子是为夫的错,让娘子受委屈了,求娘子原谅!”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紫薇手中的绣花针“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晴儿手中的团扇也瞬间合上,屋内气氛凝固。潇云瞪大双眼,樱唇微张,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应。

“你……你快起来……”她压低声音嗔怪道,“这么多人看着呢,成何体统……”

“不起!”永琪执拗地跪在原地,双手将花束高高举过头顶,声音里满是坚定。“娘子要是不肯原谅我,我就一直跪下去,哪怕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潇云又羞又气,白皙的脸庞涨得通红。她伸出手,狠狠去拽永琪的胳膊,压低声音斥道:“爱新觉罗·永琪!你堂堂五阿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撒泼耍赖,还要不要颜面了!”

永琪顺势紧紧握住她的手,深邃的眼眸里写满深情,语气无比诚恳:“要脸做什么?在我心里,娘子远比什么都重要,我不要脸,我只要娘子。”

“哇……”紫薇不禁捂住嘴,小声惊叹,眼中满是感动,看向二人的目光里,既有羡慕,又带着几分欣喜 。屋内气氛变得温馨而旖旎,晴儿微微挑眉,脸上挂着促狭的笑意,尔康则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晴儿用手肘捅了捅她:“学着点,回头让尔康也这么哄你。”

尔康闻言立刻摆手:“别别别,我可没五阿哥这么... ”

尔康闻言立刻摆手:“别别别,我可没五阿哥这么...”

“嗯?…”紫薇一个眼刀飞过去。

尔康立刻改口:“……这么有创意!”

潇风在一旁看得直摇头:“五阿哥,您这招...”

“高!实在是高!”小桂子不知何时冒了出来,脸上堆满谄媚,高高竖起大拇指。

潇云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调侃得面红耳赤,像熟透的苹果。她跺了跺脚,一把夺过永琪手中的花束,嗔怪道:“还愣着干嘛,快起来!丢死人了!”

永琪眼睛一亮:“娘子l原谅我了?”

“想得美!”潇云冷哼一声,却悄悄闻了闻怀里的茉莉,嘴角不自觉上扬。

永琪见状,得寸进尺地凑过去:“那今晚...”

“睡脚踏!”潇云瞪他。

“好嘞!谢谢娘子…”永琪眉开眼笑,只要能进房门,脚踏也是龙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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