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今日和我唱的哪一出戏)

日子如涓涓细流般平静地流淌着。潇云的日常不过是晨起向太后请安,黄昏时分再到坤宁宫问礼,偶尔应酬一下后宫嫔妃们的茶会闲谈,倒也清闲自在。

皇后娘娘,执掌后宫诸事,本就劳心费力,偏生十二阿哥体弱多病,这更让她心力交瘁。坤宁宫的门,时常紧闭,她大部分时间都守在十二阿哥身旁,愁容满面,悉心照料着那病弱的小身躯,鲜少再有闲情逸致出来走动。

令妃娘娘今年诞下位九格格娇弱可爱,尚在襁褓之中,加上七格格也还年幼,于是,当潇云走进延禧宫时,殿内回荡着都是孩子们的啼哭声与令妃温柔的哄逗声,她一听到婴儿的哭声就觉得头痛欲裂,每每都是请了安,闲聊两句就撤。反观紫薇和晴儿,每次见着小格格就像被磁石吸引,满脸慈爱,眼里的母爱都快溢出来了。

至于欣荣,依旧对永琪痴心不改。隔三岔五,便寻个由头出现在永琪面前,或是装作偶遇,眉眼含情;或是刻意讨好,言语娇羞,那非永琪不嫁的心思,昭然若揭。以至于潇云一直怀疑是不是永琪给人欣荣下了情蛊,要不然为何会偏偏就这么迷恋于他,永琪每每听到这话,都哭笑不得,说要撬开潇云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都是豆花。为何她的脑回路与寻常人如此不一般。

虽说潇云常常把他气的半死,但也深知她生性活泼,在这深宫里常常会觉得憋闷,便总想着法子给她寻些新奇有趣的玩意儿来解闷。她倒是给永琪还了个大大的礼,把永琪气的够呛,重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一日傍晚,她让小桂子去吏部找永琪,邀约一起前往御花园赏花。永琪一听,这感情好啊,成亲已有数月,这还是潇云第一次如此主动邀约自己赏花看日落,屁颠屁颠的就把公事推给尔康去赴约,尔康一脸嫌弃的说:“就你有媳妇要陪,我们这群人就是活该天天吃你家狗粮的”。他听了也不恼,笑着说改日提早放他走,让他和紫薇诗词唱和去!尔康可不信他这话,自打他成亲之后,见色忘友体现的淋漓尽致。他倒很想看看这五福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从不近女色的五阿哥迷的神魂颠倒。

当永琪兴高采烈的来到御花园,来的人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而是灵儿姑娘。他呆愣了一会,一脸茫然的问道:“灵儿,福晋呢?”

“福晋说,五阿哥要灵儿前往御花园这陪同赏花看日落啊。”

“福晋说我说的?”

“嗯,福晋还说晚膳她不回景阳宫,已经吩咐御膳房传膳了,要五阿哥早点用膳后沐浴歇息”

“……云辰!”永琪扶额,心口一闷,气的久久喘不过气。

“在,主子有何吩咐”

“把福晋给我抓回景阳宫!我要现在立刻马上见到她!”

“可是,主子…”

“半时辰我见不到福晋,你知道后果!”

“是,主子”

永琪气的手抖,灵儿一脸无辜地看着永琪,搞不明白为何五阿哥突然对福晋如此态度。

等云辰在太液池边的树荫下寻到潇云,看到的就是潇云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中悠然飘荡的几朵白云,听着潺潺的流水声,小鹦鹉在她周边飞上飞下,一副岁月静好的场景。

“福晋!快回景阳宫,五阿哥急着要见你”

“啊?他干嘛找我,灵儿没陪着吗?我不是说我不回景阳宫用晚膳吗?”

“福晋,我求求您快回去吧,要不然小的命可保不住了”

“噢?那又不是我的…”

“福晋!五阿哥说了,半时辰见不到福晋,要小的不用回了,福晋求求您救救小人。”

“那就别回了,本宫心生怜惜,打算为你寻一位知冷知热的妙人儿。再寻一处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尽享悠闲自在,不比在这陪着五阿哥遭罪强上千倍”

云辰在原地来回踱步,脚步急促又凌乱,双手不停地相互搓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眼神中满是焦灼,“福晋,求您了,您就放过小的吧”

“哎,真是个无趣的人。”潇云慵懒地直起身子,舒展了下有些僵硬的四肢,而后不紧不慢地迈出步子,悠悠地向景阳宫走去。

——————-

景阳宫殿内燃着檀香,袅袅青烟中,潇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太师椅上的永琪,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常服,腰间系着明黄色的绦带,手里把玩着一枚燕子形状的玉佩,夕阳洒在他毫无波澜的脸上,宛如一座冰冷的雕像,见她进来,“哟,我的好福晋,今日跟我唱的哪一出戏?”

“郎才女貌,花前月下,让你抱的美人归。”潇云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我岂不是应该谢谢福晋你?”

“那倒不用,这本就是妾身分内之事,五阿哥不必这般客气。”

“你你你,你!”

他被潇云气得七窍生烟,胸口像堵了一块巨石,顿时胃部更是一阵一阵地抽痛,彷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阵一阵的绞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瘫坐在椅上。

雕花窗棂透进的光线,愈发衬得永琪脸色如霜雪般苍白。小桂子瞳孔骤缩,呼吸瞬间急促起来,鞋跟在青砖上磕出一连串急促的声响。冲到院门口,咆哮:“快宣胡太医,快快快”

潇云瞧见永琪气若游丝,瞬间花容失色。她指尖发颤,紧紧揪住裙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一道道红痕。旋即,她猛地转身,冲着一旁呆立的奴才,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划破空气:“都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将五阿哥抬进寝室!”

御花园的宫灯刚刚亮起,胡太医被景阳宫的小太监拽得趔趄。等他喘着粗气踏入景阳宫东暖阁,紫檀雕花床榻上,永琪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眉峰因剧痛拧成死结,常服早已被汗水浸透。

潇云发丝凌乱,手中的素白丝帕都被攥得变了形,见胡太医跨进门槛,裙摆一旋,几步冲到近前,眼眶泛红,声音发颤:“胡太医,快!快看看永琪这是怎么了。”

胡太医不敢耽搁,赶忙放下药箱,三两步走到床榻前,迅速取出银针、脉枕。

永琪斜倚雕花床,玉白指尖似有若无地扣住胡太医腕间。他凤眸轻弯,嘴角漫起一抹浅笑,向胡太医递去意味深长的一眼。

胡太医心中了然,面上却凝着一派从容,指尖不紧不慢地按压着脉象,潇云后退半步,双手下意识攥紧裙角,掌心沁出的汗,洇湿了手中帕子。

胡太医指尖刚离开永琪腕脉,便抬眸看向潇云,拱手一礼,语气带着安抚:“福晋切勿忧心。五阿哥脉象弦数,乃气火内郁,加之旧疾脾胃虚弱,此番胃气上逆,导致胃脘疼痛。” 说罢,他不紧不慢打开药箱,取出纸笔,一边蘸墨书写药方,一边解说道:“我这就开几剂疏肝理气、和胃止痛的方子,按时煎服,调养些时日,五阿哥便能康复。”

潇云原本紧蹙的眉头,听了这话稍稍松开,长舒一口气,欠身行礼:“有劳胡太医。”胡太医谦逊一笑,双手呈上药方:“福晋言重了,为阿哥诊治,本就是微臣分内之事。”“五阿哥,你好生歇息,微臣先行告退。”

潇云跟随着胡太医走出寝室,胡太医神色间满是关切:“福晋,五阿哥这病,调养固然重要,可情绪疏解更是关键。福晋是有所不知,五阿哥这胃痛,并非一日之寒。过去时常因忙于政务,错过饭点,有时又为了应酬,暴饮暴食。长此以往,脾胃被折腾得虚弱不堪,哪怕一点情绪波动,都能勾起旧疾。往后万不可让五阿哥再轻易动怒,忧思伤脾、恼怒伤肝,稍有不慎,旧疾极易复发”

这话说的半真亦半假,胡太医确实曾因永琪胃疾数落过他,每次都苦口婆心,劝他务必爱惜身体,注意饮食。永琪婚后,当真没再因胃疾宣胡太医入宫。宫里人人都道五阿哥对五福晋宠爱有加,每日都会抽时间陪福晋一同用膳。方才对潇云所言,虽说稍有夸张,却也算事出有因。胡太医心想自己不过奉命行事,而且五阿哥也确确实实是胃疾复发,只不过那些要潇云多些照顾情绪的这事,夸张了点点,但归根到底,也没说错嘛,情绪起伏,本就对身体康健有影响。更何况关乎皇子龙体,稍有差池便可能酿成大祸,丝毫懈怠不得。

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心想改日见到五阿哥,一定要问问他,这药方可还满意。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