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篇章（七）

虞衡消失后，空气里残留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金属气息。

萧羽站在主机前，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屏幕幽蓝的光打在他脸上，映出一层青灰的阴影。他眨了眨眼，视线落在终端上那串刚刚闪过的IP地址末尾：“B-06/fragment_01”。

“……他在里面。”他低声说。

白霄没说话，只是将一枚硬币轻轻贴在主机外壳上，金属与金属接触的一瞬，整个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江池野耳机里的提示音早已停止，但那段话仍在耳边回响——“你准备好了吗？”

他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我们得继续查。”白霄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B-06’不是随机编号。”

萧羽点头，重新坐回操作台前。他的手背有些发抖，但敲击键盘的节奏依旧稳定。屏幕上，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一行行代码飞速滚动。

“主控终端还在运行。”他说，“但已经被锁死三层防火墙，每失败一次，冷却时间增加五分钟。”

“我来处理权限问题。”白霄将一枚硬币插入终端侧面插槽，金属摩擦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片刻后，屏幕上跳出一串新指令。

【//访问权限临时开放 //剩余时间：00:04:30】

“还有四分半钟。”白霄看向萧羽，“你得快。”

萧羽迅速调出离线缓存的旧版系统镜像，尝试绕过第一道验证层。程序刚启动，屏幕忽然闪烁了一下，一段模糊代码浮现在界面上：

//残留意识唤醒协议——编号：B-06

他瞳孔一缩，手指顿了顿。

“他们……还活着？”他喃喃。

白霄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那串代码，眼神冷得像冰。

“继续。”他说。

萧羽咬牙，快速输入第二组解密密钥。终端发出短暂的蜂鸣声，防火墙被破开一层。

倒计时开始——10分钟自动格式化所有数据。

“日志提取优先级最高。”萧羽立刻编写脚本进行多线程抓取，“必须在崩溃前拿到活动记录。”

“我能争取五分钟。”白霄再次取出一枚硬币，插入主机接口。倒计时跳转为十五分钟。

萧羽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不断跳出新的信息片段。

【//重连尝试：失败

//意识碎片回收状态：未完成

//目标：重连宿主

//失败原因：情感缺失】

“他们想回来。”萧羽的声音低哑，“但他们……缺了什么。”

“是虞衡。”江池野忽然开口，“是他切断了他们的连接。”

空气中仿佛有电流掠过。

“所以……”萧羽抬头，“虞衡不是消失了，他是……取代了那个空缺。”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

主机的风扇发出轻微的嗡鸣，像是某种机械的心跳。

江池野突然皱眉，耳机中传来一阵异样的信号波动。他迅速调整频率，监控画面中出现一个未知IP连接请求，来源显示为裂缝深处。

“他们在反向入侵。”他说。

“断掉链接！”白霄立刻下令。

萧羽毫不犹豫地切断外部网络连接，仅保留本地运行模式。主机屏幕瞬间暗了一度，但仍能感受到内部运算负载在急速攀升。

“它想进来。”萧羽说。

白霄将硬币贴在主机外壳上，激活“物理隔离强化模块”。机器震动了一下，连接请求的信号强度骤降。

“撑不了太久。”他说。

江池野盯着耳机屏幕，那行字依旧闪烁：

重复：毛衣即钥匙

他缓缓伸出手，触碰到漂浮在空中的毛衣，指尖刚一接触，耳机里便响起一个声音——

“你准备好了吗？”

他猛地收回手，心跳如擂鼓。

“它……还在等下一个使用者。”他说。

白霄眼神微动，没有说话。

萧羽继续分析日志，发现部分字段加密，且含有情绪模拟模块干扰分析。他调用旧系统遗留的解密算法库，逐步还原文本。

随着信息一点点浮现，屏幕上的关键词也愈发清晰。

//目标：重连宿主

//失败原因：情感缺失

//修复路径：寻找匹配意识载体

//当前进度：碎片已回收 01/??

“不止一个。”萧羽喃喃，“B-06只是一个碎片。”

白霄将硬币放在主机顶端，增强信号强度，试图压制情绪模拟模块的干扰频率。

“上传最终分析结果。”他说。

萧羽切换至备用链路，启用低带宽稳定传输模式。进度条缓慢爬升，98%，99%……

最后一秒卡住了。

三人都屏住呼吸。

30秒过去。

进度条突然跳转：

//已同步：B-06碎片01

与此同时，主机屏幕右下角弹出一条新消息：

//系统更新：检测到未知身份接入请求 //是否允许远程控制？ Y/N

“……谁？”萧羽瞪大眼。

白霄没有犹豫，直接按下N键。

但下一秒，屏幕上又跳出一行字：

//拒绝无效 //强制连接建立中

主机风扇轰然作响，屏幕亮度陡然增强。

江池野的耳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电流杂音，紧接着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们……终于来了。”

萧羽猛地回头，看向主机屏幕。

屏幕上，原本漆黑的界面突然亮起一道缝隙般的裂痕，一道淡蓝色的光从里面渗出，如同窥视的眼睛。

“他在看着我们。”江池野低声说。

主机屏幕开始自动输入文字：

//欢迎回家，孩子们

萧羽的手指僵在半空。

“这……不是系统语言。”

白霄的脸色沉了下来。

“是故言。”

主机屏幕猛然炸开一道强光，三人同时眯起眼。

光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修长，身形与白霄极为相似。

他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有一句文字出现在屏幕上：

//你还欠我一枚硬币

白霄瞳孔骤缩。

“……你到底是谁？”

人影没有回答，而是抬起手，指向主机内部某处。

屏幕上跳出一个新的文件夹，名称只有两个字母：

RE:BEGINNING

萧羽深吸一口气，伸手点开。

文件夹打开的瞬间，主机发出剧烈的震颤，整间屋子的灯光忽明忽暗。

画面一闪，出现了一段影像。

那是……虞衡。

他穿着那件毛衣，站在一个陌生的空间里，四周是无数悬浮的数据流，像是星河一般流转。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金丝，眼神平静。

“我知道你们会找到这里。”他说，“但我已经……开始了。”

画面定格在他微笑的那一刻。

主机屏幕恢复黑暗。

房间里一片死寂。

江池野低头看向耳机，屏幕上最后跳出一句话：

重复：毛衣即钥匙

他缓缓伸出手，再次触碰那件毛衣。

这一次，它没有再等待。

金丝微微颤动，随即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毛衣开始发光，像是某种活物，在空中缓缓旋转。

门边，白霄的目光紧锁在主机上，那里，最后一行字还未消失：

//已同步：B-06碎片01

他缓缓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我们……还没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