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战场（二）

营地的空气里还残留着光丝碎片燃烧后的余温，像是某种未散去的回响。虞衡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但他已经重新坐回终端前，屏幕幽蓝的光映在他脸上，透出一丝疲惫的冷色。

萧羽站在他身后，目光紧锁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起伏间能听见轻微的心跳声——那种病弱少年特有的、仿佛随时会停下的节奏。

“刚才的光丝……”他低声开口，“它在系统里留下了一点东西。”

白霄从阴影中走来，手里那枚碎裂的硬币在指尖翻转，折射出不自然的光泽。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硬币贴在了终端的外壳上。金属相触的一瞬，屏幕上的数据波动忽然变得清晰起来，像是被什么力量短暂地梳理过。

“时间窗口只有半分钟。”萧羽的声音冷静下来，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节奏，“我得快。”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输入一串复杂的追踪脚本。虞衡把那块光丝碎片放进接口槽，芯片接触的瞬间，屏幕中央亮起一道微弱的脉冲信号，像是心跳，又像是一次低频的呼唤。

“来了。”萧羽咬牙推进最后一行代码。

追踪程序启动，屏幕上开始滚动大量加密数据流。敌人的防火墙比想象中更复杂，像是由多个维度拼接而成，不断变换着结构。

“他们不是在防御。”萧羽眯起眼，“是在伪装。”

白霄轻轻一笑，眼神却冷得像刀：“那就撕开他们的面具。”

数据流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坐标轮廓，像是雾气中的剪影。萧羽迅速截取残存信息包，尝试逆向解析。他的额头渗出细汗，手指几乎要戳穿键盘。

“他们在用多维协议混淆真实路径。”他说，“但……有漏洞。”

“你发现了吗？”白霄问。

“是逻辑闭环。”萧羽快速调出分析模型，“如果他们想完全隐藏自己，就必须切断所有可能的推理链。但他们没做到。”

“为什么？”

“因为有人留下了痕迹。”萧羽盯着屏幕上一组无意义字符，眉头皱得更深，“这些排列……太整齐了。”

虞衡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神变了变：“这组数字……像不像谁的生日？”

萧羽没回答，只是继续操作。他调整算法模型，结合地形数据库进行概率推演。白霄再次使用硬币，临时借用系统运算资源，压缩范围至三个可能区域。

其中一个坐标点正好位于他们最初遭遇敌人的裂隙附近。

“巧合？”虞衡低声问。

“不一定。”萧羽说，“但也可能是陷阱。”

终端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像是某种警告音。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断开，追踪程序自动终止。

“他们察觉到了。”白霄收起硬币，语气平静，“撤得很快。”

“但他们没彻底消失。”萧羽指着屏幕一角残留的数据片段，“他们在隐身，而不是逃跑。”

“什么意思？”虞衡问。

“真正的逃亡者不会留下任何线索。”萧羽抬起头，眼神清冷，“可他们……是在引导我们。”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像是风暴来临前的沉静。江池野从帐篷外走进来，耳机安静得出奇。

“你们找到什么了？”他问。

“位置。”萧羽答，“但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什么意思？”

“他们用了‘多维伪装术’。”白霄解释，“不只是隐藏，而是让我们看到他们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

“所以？”江池野看向萧羽。

“所以我得破解它。”萧羽的手指在终端边缘轻轻摩挲，像是在确认什么，“但这次，我需要知道他们是怎么伪装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用同样的方式？”虞衡问。

“因为他们已经赢过一次。”萧羽淡淡地说，“而人类总是学不会改变。”

沉默在帐篷内蔓延了几秒，直到江池野开口：“我们要怎么做？”

“先回去。”白霄说，“回到那个裂隙。”

“那里已经被敌人标记了。”江池野皱眉。

“正因为如此。”萧羽站起身，动作比刚才稳了许多，“他们以为我们会避开那个地方，但我们偏要去。”

“你是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虞衡问。

“不。”萧羽走向出口，声音很轻，“我是想让他们以为，我们在按他们的剧本走。”

帐篷外的风很大，吹乱了他的头发。夜色深沉，远处的裂隙像是大地张开的伤口，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什么。

白霄跟上去，硬币在他掌心翻转，泛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泽。

虞衡看了眼终端屏幕，那道微弱的脉冲信号还在跳动，像是某种尚未熄灭的生命体征。

“他在看着我们。”他低声说。

没人回应，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他们沿着风的方向走去，脚步踩在金属废墟上，发出细微的回响。裂隙就在前方，黑暗如墨，吞噬一切。

而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数据流悄然重启，一段新的指令正在生成。

屏幕上，最后一个字符闪烁了一下，随即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