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念

江池野的耳机还在微微震动，但比起刚才那种突如其来的异动，现在更像是某种信号在缓慢恢复。他低头看着缠绕在耳机边缘的锁链，金属表面还残留着澜秋体温的余热。

“地图已经锁定。”白霄将硬币收进口袋，语气里没有多余的情绪，“接下来就是怎么去的问题。”

袁清站在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毒粉瓶口，眼神却落在虞衡身上。后者正低头检查自己的手套，指节粗大，骨节分明，像是随时能捏碎一块钢板。

“你真打算让他去织毛衣？”她问。

没人回答。因为答案早已写在他们的行动里。

 

虞衡站在织坊门口，双手撑在门框上，像是在确认自己不是站错了地方。

屋内光线柔和，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羊毛纤维，像是下了一场不会停的雪。织机整齐排列，每台旁边都坐着人——有老人、有少女，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孩子。他们动作轻巧，手指翻飞间，一根根毛线仿佛有了生命。

而他，穿着那件贴合身形的防护服，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像是一头误入了绣房的狼。

“你确定要进去？”江池野在他身后低声问，耳机上的猴耳装饰轻轻晃动。

“别无选择。”虞衡深吸一口气，抬脚迈了进去。

织坊中央站着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张图纸，目光扫过众人时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这次的任务是织一件带有图腾纹样的毛衣，三天内完成，每日仅一次检查机会。”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房间安静下来，“失败者，失去线索资格。”

图纸展开的一瞬间，虞衡瞳孔微缩。

那图腾复杂得几乎不像手工能完成的作品。层层叠叠的线条交织成密网，隐约能看出某种古老符号的轮廓，像是某种语言，又像是某种诅咒。

“这玩意儿……”萧羽凑近看了一眼，低声咕哝，“比解码还难。”

“你得练。”白霄把一枚硬币塞进虞衡掌心，“用这个换时间。”

虞衡没说话，只是握紧了硬币。

 

夜晚，织坊熄灯后，虞衡独自留在角落，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练习编织。

他坐在矮凳上，膝盖抵着地面，双手悬在织针之间，动作笨拙而坚定。每一次交错，毛线都会打结，有时候还会从指缝滑落。他咬牙捡起，重新开始。

江池野把耳机放在他耳边，按下某个按钮，镜片反射出放大后的图案。

“看清楚了吗？”

“嗯。”虞衡点头，视线始终没离开手中的图腾，“这里，要先绕一圈再交叉。”

汗水从额角滑落，在地上滴成一小块深色痕迹。

 

第二天清晨，第一轮检查到来。

虞衡站在评审台前，手中毛衣只完成了四分之一，图腾也才刚显出轮廓。

“进度太慢。”评审皱眉，“而且手法粗糙。”

“但他选的是最难的图腾。”白霄开口，语气平静，“你们评分标准里有‘情感温度’这一项吧？”

评审一愣。

“这件毛衣，是他为守护重要之人而学的。”白霄继续道，“猛男也能温柔，力量不只是拳头。”

评审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再给你一次机会。”

虞衡松了口气，转身走回座位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第三天傍晚，比赛进入最终阶段。

评审台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作品。有的精致如艺术品，有的色彩斑斓令人眼花缭乱。相比之下，虞衡的毛衣显得朴素得多。

“最后一步。”评审宣布，“修改图案，加入你们心中真正的印记。”

有人立刻动手，剪掉部分花样，重新拼接；有人则闭上眼，像是在寻找灵感。

虞衡低头看着自己的作品，脑海中浮现出陆渊的身影。

“力量不在外表，而在心中信念。”

他咬紧牙关，手指快速翻动，加入了新的图案——一只狼的轮廓，藏在图腾深处，若隐若现。

评审走过来，目光落在毛衣下摆。

“这是……‘故言’两个字的变形？”他低声自语，抬头看向虞衡，“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个图腾的？”

“不知道。”虞衡摇头，“但它一直在我心里。”

评审沉默了许久，最终宣布：“胜者——虞衡。”

NPC走上前来，递给他一个卷轴。

“情报在这里。”他低声道，“关于被困之人……他在等你。”

虞衡接过卷轴，指尖触到纸面的一瞬，忽然感觉一阵晕眩。

他看到模糊的画面——一个人影被锁链束缚，四周是扭曲的空间，仿佛连时间都在挣扎。

画面一闪而逝。

他猛地回神，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你还好吗？”江池野靠近一步。

“没事。”他摇头，将卷轴小心收好，“我们走吧。”

走出织坊时，夜风拂过，吹起了他防护服的衣角。

月光洒在肩头，像一层银色的铠甲。

他们穿过长街，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响。

“接下来呢？”袁清问。

白霄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远处的织坊。

“去找他。”他说，“不管他在哪里。”

虞衡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

前方的路依旧未知，但他们已经找到了方向。

风掠过屋檐，卷起一片飘落的羊毛。

它落在虞衡肩头，像一声轻叹。

然后，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