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长风2
就在他快要陷入昏迷的时候，天蒙蒙亮，隐约听到了一阵牛车慢吞吞向前拉的声音。
他努力睁开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呼喊着：“救命……”
声音在寂静的山间显得如此微弱，气若悬河，几乎是昏迷前无声的呢喃。
但幸运的是，这声呼救被路过的小乞丐听到了。
她眨眨眼，谁呀，大雨天的，大早上的，跑到这山里来干什么呢？
她脸上和手上全是脏兮兮的黑色东西，衣衫褴褛，比司空长风还要破旧的布料就这样挂在身上。
干枯毛糙的头发凌乱地挂在头上，瘦巴巴的手臂上捆着牛绳赶路。
听到呼救声，她眨眨眼，叹了一口气，停下牛车，慢吞吞地走过去。
看到司空长风的惨状，馒头翻了一个白眼，真倒霉，遇上了个倒霉货。
她慢吞吞地挪过去，一言不发地用力搬石头，挪完后，蹲在他身边，看着手上的血，烦躁不已。
跑到不远处的水坑，一把将手塞进去，黄色的水坑里弥漫出淡红色液体。
她嫌弃地拿出一块小布料，给自己擦完手后，跑回去，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兜里拿出一块干巴的馒头塞进他嘴巴。
被身上的痛意惊醒，司空长风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奇怪，他虚弱不已，有气无力地说道，“小兄弟，多谢了……”
很好，一开口馒头就掉了下来，她更不高兴了，不想搭理他，丢下一个瓶子，转身就走。
司空长风一怔，缓缓伸出僵硬的手，摸上馒头，小心翼翼地放在嘴巴，咬了一口。
咀嚼了几口，泪水又落了下来，就着手上的血水，他忍住恶心咽了下去。
可没吃几口，手边的馒头便水灵灵地落下，手啪地一下落在碎石上。
昏迷之前，他看到了离而复返的人影。
馒头郁闷地盯着这个倒霉货，有药不会用，还先吃上了，笨死了。
她不耐烦地打开金疮药，一把倒入他伤得最重的左腿，等了一会儿，拿出长布料，直接给他绑起来。
白净的布料被血水渗透，溅开渲染都血花，馒头不情不愿地扛起他，把他放上了牛车后侧。
她还要去送货呢，这几天下大雨，馒头可以赚很多很多钱呢，别人不敢走的路，只有馒头赶。
雨天赚的钱最多啦！
不过，今天怕是赚不了什么钱了，她叹了一口气，怎么老是有人要让她救呢。
女娃娃都救不过来，现在还有个倒霉货。
送完货，还得去扛米袋呢，下大雨，人指定少，船也少，不过工钱贵。
馒头掰着手指头，赶着牛车，一天租牛车要五十文钱，买馒头要三文钱，三个馒头可以吃一天，饿了可以吃叶子和草，雨天送山里野货可以赚四百文。
搬米袋得搬八十袋，雨天一袋五文钱，就是四百文钱，可比平时赚一百六十文钱。
今天救人，花了一瓶金疮药，二十文钱。
唉，穷人是生不起病的。
太贵了。
馒头委屈巴巴地咬了一口干馒头，还给倒霉货医治，腿断了，血也快流干了，那不得花老多钱了嘛。
天大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大地上，他迷糊之中睁开眼，只看到一个背影，便再次陷入昏迷。
等醒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睡了整整十二个时辰。
在医馆里躺了三日，他身体好多了，年轻人身体好，生龙活虎的，还有热粥吃，他很想见见那个救命恩人，只是一直没等到。
这天，他杵着拐杖站在门口，终于看见救命恩人回来了，他眼睛一亮，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她。
“是你……救了我？”
馒头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走过去，丢给药童一袋铜钱，然后拿起几包包着草药转身离开。
“小兄弟，大恩不言谢，日后定当报答。”司空长风感激地看着她的背影。
馒头还是不说话，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便离开了医馆，只留给司空长风一个消瘦的背影。
“什么小兄弟，人家是个小姑娘，哎呀……”正在扫地的老妇人恨铁不成钢地打断他。
“这小丫头啊，命苦，心倒是善良，经常救人过来，就是第一次救了你那么大的男人……”
老大夫从屋里走出来，站在他身后，看着馒头离去的背影，和他的模样，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面露不忍，但也只能这样。
“你啊，醒了就走吧，我给你几包药，说句实话，不是我心狠，你们没有钱，能活下来就好了，这腿……”
“你还年轻，恢复得不错，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后便能好，只需要按时换药，住在这里花很多钱，还是回家去吧。”
“我明白，多想大夫。”司空长风乖巧地点头，他在这里差不多四天了，钱花得一定很多。
他也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穷苦人家就是这样，活不过去就是死。
得找份工做了，也不知道，他这腿伤了，还能干什么活。
“你明白就好，这是小馒头留给你的银子，还剩三两，今天这些药我也不收你钱了，若是以后腿还疼，再来找我吧……”
大夫递给他一个钱袋子，里面有一些是碎银子，但大多是铜钱。
司空长风错愕，连忙摇头，“这不是她刚刚给您的吗，我不需要——”
“她几天前就给了五两银子，这些是她买给其他人的钱，我数了数，刚好还剩三两银子，你拿去，先把自己养好，再说其他的事吧。”
“我……”司空长风眼眶微红，他低下头来，接过了这笔钱，“多谢您和馒头姑娘的好意，我会努力恢复如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