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出关

二人进去，正巧听见里面的斥责声。

岑愈：东北粮马道发运前，按例该由户部遣员核验。如今军粮出了纰漏，户部为何缄默不言？！

岑愈最先发难，他连折子都没来得及写，直接上前质问魏怀古

岑愈：六百里加急送至阒都，竟被硬生生耽搁了两个时辰！此刻再发调令，暴雨冲毁了官道，等军令传到离北，四天就过去了！魏大人，你这是要害死人！

魏怀古今夜异常沉默，如泥胎木偶般跪伏在地。任凭朝堂上如何质问，他始终垂首不语——那副模样，倒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连半句辩解都懒得施舍

萧驰野跟唐倾晚一进来，堂中便安静下去。老臣们或垂首或扶额，外边的雨声嘈疾，屋内的闷热更甚。

李建恒：策安，玉行...（欲言又止）

李建恒：你们坐吧

二人没坐，只是对李建恒行了礼

唐倾晚：臣只是才知道一些消息，不知详情如何

萧驰野：臣与他一样，方才下马才从阿晚口中知道一点

李建恒：怎么搞的？这样大的事情，竟然没人同二位侯爷讲！

李建恒摔了折子

李建恒：魏怀古，你自己说！

魏怀古埋首，没看萧驰野跟唐倾晚，这种时候谁敢看？

魏怀古：上月发往离北的军粮已生变故，据厥西布政司杨诚所陈，此批粮中掺了霉变之物，分发至各营后，前夜竟病倒数千将士！如今战事吃紧，这是要断离北的命脉！

他不敢看，不代表就能够逃过一劫。

萧驰野：军粮既由厥西布政司经手，杨诚早该知晓实情，为何偏要等到霉粮入了离北大营，才敢上报

唐倾晚：他一个西南参议，跟离北无冤无仇，冒着这样掉脑袋的危险做事，为的是什么？况且这么多的霉物硬是没被发现一点问题，能够那么简单地送进边关将士的嘴巴里，这一层层的安排可谓是有条不紊。”

二人一唱一和，句句如刀，今夜分明是来者不善。军粮里动了手脚，还想用那套官场虚词搪塞？管你什么官腔，今夜这桩案子，非得撕咬到底不可！

孔湫：军粮掺假，拿霉物顶替新粮，跟下边人倒卖粮食分不开关系。早几年中博粮食吃紧，不少屯粮商靠这个发了财，只是不想如今厉行严律，还有官商勾结，干这种昧良心的勾当

刑部尚书孔湫说

孔湫：此案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如何向离北将士交代？！臣请三司会审，着锦衣卫彻查，从白马州粮仓到阒都户部，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揪出这幕后黑手！"

唐倾晚：此事我会亲自调查，倒不用孔大人多费心

他语气淡然

孔湫：那…启东五郡的军粮同样来自白马州，必须即刻飞鸽传书戚大帅，这批粮一粒也不得分发！要快！

萧驰野：空缺怎么补？（寒声）

萧驰野：这两批军粮乃厥西去年三大仓的全部存余！如今尽数作废，五日之内，去哪筹措几十万将士的口粮？难道要让离北、启东的儿郎们...饿着肚子迎敌么

海良宜：即刻从槐、河、茨三州借调粮草，借据加盖户部大印，由朝廷作保。幸而常安侯自西岚带回的财物尚在国库，应能解这燃眉之急。

听到常安侯这个称呼，唐倾晚心中始终不是滋味。

海良宜：白马州倾尽十三城粮仓，才凑足这两批军粮。元辅所指三州，加起来都不及白马州半数。更别说三地分散，等粮草集齐押运那得需要多久？

海良宜：传令戚竹音，启东今年军粮减半，尚有军田可作支撑。河州粮道直通启东，茨、槐二州存粮今夜必须启运。世子重伤不宜久战，离北王沉疴难赴沙场，陈珍！半个时辰内拟妥将领名录，三日后，朝廷必遣良将赴离北接掌兵权！

海良宜一锤定音，大局暂稳。魏怀古此番在劫难逃——萧驰野指节按得咔咔作响，他跟唐倾晚二人此刻按兵不动，非是心慈手软，实因军将调补迫在眉睫。待离北战局稍定...那笔血债，自有清算之时。

唐倾晚看着魏怀古，觉得他今夜有些反常这么久了，竟迟迟没有剖白解释，这让他不得不怀疑。

明理堂偏殿灯火灼灼，退朝的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海良宜受不得寒，孔湫忙为他披上狐裘大氅。

正在他们苦恼该选谁去顶替萧既明上战场时，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来了。

福满：诸位大人，看谁来了？

萧驰野跟唐倾晚侧头，霍然起身。这屋内的人也都跟着站起身，海良宜更是上前亲迎。

那脱了氅衣的男人露出白发，与海良宜见礼，又看向萧驰野二人。

左千秋：卑职奔赴阒都，求见皇上，正是为了离北

唐倾晚嘴唇微颤，手不自觉捏成拳

萧驰野：师父...（涩声）

左千秋却并不与他搭话，而是对海良宜寒暄了几句

左千秋：我此行前来，一是为了暂替既明打理离北军务，二是为了替萧方旭带句话来

一屋子人都洗耳恭听

左千秋：离北王虎啸鸿雁山十余年，儿子吃了败仗，他这个做老子的，要亲自从悍蛇部阿木尔手里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