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败了又如何，打回来就是了

季后赛那天，谢倾的编辑催稿电话打了三遍。她戴着耳机，眼睛死死盯着平板上的比赛直播，手指在数位屏上机械地画着分镜稿，线条歪歪扭扭自己都认不出来。

"倾姐，截稿日是明天中午！"编辑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你上周答应今天交初稿的！"

"我知道，再给我两小时。"谢倾嘴上应着，视线却没离开屏幕。AG和狼队的决胜局已经打到十八分钟，徐必成的公孙离在龙坑附近徘徊，寻找进场时机。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ID在屏幕上移动，心跳跟着比赛节奏忽快忽慢。画了一半的漫画稿被扔在一边，数位屏上全是她无意识画下的比赛笔记——"狼队打野习惯性绕后""中路草丛没视野"。

决胜团战爆发时，谢倾猛地站起来，差点打翻手边的咖啡。徐必成绕后进场，伞刃划过敌方后排，但狼队的太乙真人闪现给到复活，AG的输出跟不上。她看着徐必成的血条一点点消失，最后屏幕变成黑白。

"Defeat"的字样跳出来时，谢倾的手指掐进了掌心。镜头切到选手席，徐必成摘下耳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低头快速收拾外设。但她知道他每一个细微动作的含义——拇指无意识地摩挲耳机边缘是懊恼，眨眼频率比平时快是在强忍情绪。

解说声音传来："AG超玩会3:4不敌重庆狼队，将进入败者组对阵济南RW侠..."

谢倾关掉直播，抓起手机。微信里徐必成的聊天窗口还停留在昨天，他发来的"明天记得看比赛"后面跟着个笑脸emoji。她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最后只发了个太阳表情——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意思是"我在"。

窗外杭州的夜色已深，谢倾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23:47。编辑又发来消息催稿，她深吸一口气，回复道："临时有事，通宵赶稿，明早一定交。"

然后她打开购票软件，买了最近一班去上海的高铁。

高铁上，谢倾抱着数位屏赶稿，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邻座的大叔好奇地瞄她的屏幕，只看到一堆凌乱的线条和潦草的文字标注。凌晨1:23分，列车到达上海虹桥，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AG战队下榻的酒店。

"师傅，麻烦快一点。"谢倾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手指不停敲打膝盖。她知道自己冲动了——截稿日迫在眉睫，徐必成可能根本不想见人，更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到可以深夜突然出现的程度。

但当她看到镜头里徐必成低头那一瞬间的眼神，身体比大脑先做出了决定。

酒店门口零星站着几个粉丝，谢倾压低了棒球帽檐，站在马路对面的树荫下。她给徐必成发了条消息："在酒店吗？"

没有回复。

凌晨2:17分，酒店旋转门转动，几个穿着AG队服的身影走出来。谢倾立刻认出了走在最后的徐必成——他戴着黑色口罩，卫衣帽子拉得很低，手里拎着个便利店袋子。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上前。徐必成和队友们在门口说了几句，其他人往左转去24小时快餐店，他独自向右走向酒店旁的小公园。

谢倾小跑着穿过马路，在公园入口处停下。徐必成坐在长椅上，摘下口罩，仰头看着夜空。便利店袋子里露出啤酒罐的边缘，他拿出一罐，拉开拉环时泡沫溢出来沾在手指上。

"职业选手喝酒不怕被教练骂吗？"谢倾轻声说。

徐必成猛地转头，啤酒罐差点脱手。他眼睛瞪大，嘴唇微张，像是看到了幻觉。"...你怎么在这？"

谢倾走到长椅边，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他："擦擦手。"

徐必成接过纸巾，机械地擦拭着手指，眼睛一直没离开她的脸。"杭州过来要两个小时，你..."

"看了比赛。"谢倾在他旁边坐下，闻到淡淡的啤酒味混合着他常用的薄荷沐浴露香气，"画不下去稿子了。"

徐必成低头笑了笑，喉结滚动一下："我打得太烂了。"

"狼队准备得很充分。"谢倾轻声说，"他们针对你的BP做了特殊布置。"

"第七局我该换净化而不是闪现的。"徐必成盯着手中的啤酒罐，"龙坑那波如果..."

谢倾伸手拿过他手里的啤酒罐，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她皱起眉头："好难喝。"

徐必成愣住了，然后突然笑起来，肩膀微微抖动："不会喝就别喝。"

"比你的脸色好看点。"谢倾把啤酒罐放在两人之间的长椅上，"输一场而已，又不是世界末日。"

夜风吹过公园里的梧桐树，树叶沙沙作响。远处酒店的霓虹灯牌变换颜色，在徐必成侧脸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该退役了。"

谢倾转头看他。徐必成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绷得紧紧的。

"今天比赛后，教练说我的操作下滑了。"他继续说，手指无意识地捏扁了空啤酒罐，"我知道他说得对，反应速度不如从前，有些操作明明想得到但手跟不上。"

谢倾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他捏着啤酒罐的手。徐必成的手很凉，指节处有长期握鼠标磨出的薄茧。

"谢倾，"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全名，"我害怕。"

这三个字像一把小锤子敲在谢倾心上。她在直播间、比赛现场见过无数个意气风发的徐必成，却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他。

谢倾突然说，"还记得在去年KPL年度盛典。” 徐必成点点头，表情有些困惑。

"你当时接受采访，说最讨厌别人说你'状态下滑'。"谢倾松开他的手，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因为你说，'状态是波浪线，有低谷才有高峰'。"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小的金属书签，上面刻着波浪纹路。"我本来打算等你赢了总决赛送的。"

徐必成接过书签，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纹路。月光下，谢倾看到他眼眶微微发红。

"我记性不好，说过的话都忘了。"他声音沙哑。

"我帮你记着。"谢倾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职业选手需要充足睡眠。明天...不对，今天下午你们还要复盘吧？"

徐必成把书签小心地放进钱包里，跟着站起来。他们并肩走回酒店，在旋转门前停下。

"谢谢你来。"徐必成说，声音已经恢复了些许往日的清朗，"稿子怎么办？"

谢倾做了个鬼脸："通宵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徐必成犹豫了一下，突然上前一步轻轻抱了她一下，很快松开。"路上小心。"

谢倾愣在原地，直到徐必成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才回过神。她摸了摸发烫的耳朵，转身走向马路对面等客的出租车。

上车后，她打开手机，徐必成发来新消息："下次比赛，来看现场吧。"

谢倾笑着回复："看你被暴打吗？"

"姐姐，你欺负人。"徐必成回得很快，后面跟着个委屈巴巴的小狗表情，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画给他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