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与星轨的共赴

那一天的阳光的确格外璀璨。贺朝记得自己站在教学楼前的香樟树下，斑驳的树影在蓝白校服上跳跃，像是撒了一把碎金。他正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回头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那个穿着同款校服的少年逆着光走来，细碎的金发在阳光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将那双琥珀色瞳孔衬得如同浸在晨露里的琉璃。

"同学，能让让吗？"谢俞的声音带着这个年纪少有的清冷，却在贺朝听来如同空山新雨后的溪流。他鬼使神差地往旁边挪了半步，看着对方抱着一摞竞赛题集从自己身边掠过，袖口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指尖，仿佛触碰到了三月初融的溪水。直到那抹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贺朝才惊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异乎寻常。

这便是他们的初遇。后来贺朝无数次回想起来，总会笑着说那是"光与影的邂逅"。而谢俞则会默默翻开笔记本，在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的那片银杏叶上，用极小的字体写着："高二（3）班，贺朝。"

真正让两人熟稔起来的，是月考后的数学办公室。贺朝盯着鲜红的"98"分抓耳挠腮，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簌簌声。回头看去，谢俞正专注地批改着竞赛题，钢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流畅的曲线。"这道立体几何题...辅助线应该这样做。"贺朝鬼使神差地探过头去，指尖几乎要碰到谢俞的笔尖。

那天傍晚的夕阳把整个教室染成蜜糖色。贺朝记得谢俞说话时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钢笔在草稿纸上画出的辅助线如同银河。当他终于解出那道困扰多日的难题时，谢俞忽然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两颗薄荷糖，玻璃糖纸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奖励你的。"

从那天起，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贺朝总是带着自己烤糊的曲奇，而谢俞的保温杯里永远泡着君山银针。他们在堆积如山的习题册间分享着彼此的世界——贺朝会讲起自己在孤儿院的童年趣事，谢俞则会用钢笔在草稿纸上画出分子模型，解释那些晦涩难懂的化学公式。

某个梅雨季的周末，贺朝抱着一摞复习资料冲进图书馆，却发现谢俞正趴在桌上沉睡。少年的金发被雨水打湿，在台灯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贺朝轻轻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对方身上，忽然注意到谢俞摊开的笔记本里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年幼的谢俞和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子，背景是某所医院的走廊。

"那是我妈妈。"谢俞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她在我十岁那年去世了。"贺朝看见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的裂痕，突然意识到这个总是清冷自持的少年，其实内心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痛。他默默递过自己的手帕，看着谢俞琥珀色的瞳孔里泛起涟漪，突然有一种想要守护这个少年的冲动。

高考前的百日誓师大会上，贺朝和谢俞作为学生代表并肩站在主席台上。当贺朝说出"青春是用来奋斗的"这句誓言时，他感受到谢俞在台下悄悄递来的目光。散场时，谢俞突然把一个精致的玻璃罐塞进他手里，里面装满了千纸鹤，每只翅膀上都写着不同的化学方程式。"这是我准备的高考礼物。"谢俞耳尖微红，"每只千纸鹤里都有我想对你说的话。"

那个夏天的蝉鸣格外喧嚣。贺朝记得在填报志愿的办公室里，谢俞的手指悬在"清华医学院"的选项上犹豫再三，最终却勾上了"北大数学系"的方框。"其实我更想研究理论物理。"谢俞望着窗外摇曳的梧桐叶，"但我答应过妈妈要学医。"贺朝没有说话，只是在自己的志愿表上毅然填上了"北大数学系"。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们约在第一次相遇的香樟树下见面。贺朝看着谢俞穿着笔挺的白衬衫走来，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逆着光的少年。"其实我有话想说。"两人同时开口，相视而笑。贺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两枚刻着"3"和"1"的银戒——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日期。

"朝哥，我愿意。"谢俞的声音轻得如同飘落的梧桐絮，却在贺朝听来胜过世间所有情话。当他们的指尖相触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两个少年在图书馆里分享着彼此的世界，而未来正像展开的画卷般无限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