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赛

兰州奥体中心的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混双半决赛。

王楚钦和姜乐的对手是队友林诗栋和蒯曼。

大屏幕显示着比分 9-11、11-9、12-14。

王楚钦在第四局暂停之际用力按住自己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海拔1500米带来的窒息感像条湿冷的蛇 顺着他的气管蜿蜒而下。

在赛前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吸氧调整状态了 没想到到了中途还是因为高反而难受的喘不过气儿。

姜乐一脸焦急的看向他。

姜乐：“能行吗 要不咱们…”

王楚钦：“我能行 没事儿。”

王楚钦放下氧气瓶 拿起一旁的毛巾抹了几把汗 便又开始上台。

姜乐也放下毛巾 跟在他的后面重新回到赛场上。

对面的林诗栋正用球拍给蒯曼扇着风 这对00后新生小将的移动节奏好似并没有被高原所拖慢。

姜乐：“再来两球 我们压中路…”

姜乐在球桌下向王楚钦比着手势。

王楚钦点点头 他努力的克服着身体的不适 迅速的周边跑动着 不让每一颗球掉在地上。

开局0:6的落后硬是让他们追到了6平。

姜乐：“可以的可以的楚钦。”

姜乐在一边拍拍他的腰安抚道。

王楚钦轻咳一声 目光在球台底下的手势停留着。

王楚钦：“好 可以！”

最终钦乐组合以11:8扳回一局。

大比分2-2打平。

姜乐：“下局 咱们这样…”

姜乐的声音忽远忽近 王楚钦觉得有些头脑发昏。

愣神的片刻 他感受到姜乐再次拿袖口抹掉了他额头上的冷汗。

他胡乱的点头应承着。

王楚钦：“可以。”

第五局开局三个发球全部出台。

王楚钦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膜上砸出重响。

林诗栋的逆旋转发球带着诡异侧拐 他勉强用反手拧起 。

球撞在网带上被弹起的瞬间 蒯曼已经像猎豹般扑到近台。

一板快撕直钉姜乐的正手大角。

王楚钦看见小白球落地 再往后就是感到一阵的天旋地转。

球拍被甩出去一米远 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冷汗不停的往外冒。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 闪光灯也开始接二连三的亮起来。

姜乐：“申请医疗暂停！”

姜乐的喊声刺破喧嚣 她的球拍重重的磕在台子上 撞击声让裁判员举到半空中的手势卡住。

林诗栋和蒯曼显然也是没料想到这种情况 一瞬间都有些错愕。

王楚钦：“还能打…”

王楚钦撑着膝盖要起身 被姜乐用手摁回座椅。

姜乐：“打什么打？”

她用手拆着新的氧气面罩。

塑料撕扯声盖过了解说员“姜乐选手似乎要…”的猜测。

当主裁判看到中国红队服举起弃赛手势时 蒯曼的球拍僵在半空 林诗栋擦网而过的回球还在球台另一端弹跳。

最终这场混双半决赛的结果是 王楚钦和姜乐因伤病中途退赛 动漫组合直接进入决赛。

…

视线再次清明的时候。

王楚钦坐在椅子上 队医帮他戴上了氧气面罩 里面的白雾模糊了他的视线。

可他却清晰的看到了姜乐握紧他的手在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这是王楚钦认识姜乐以来 她第一次在赛场上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太了解姜乐了 她是属于那种就算死在场上也坚决不退赛的人 。

每一场都要拼到极致。

之前打比赛 就算左膝缠着三层肌肉贴也要和对手在赛场上见真章 赢下那场球时韧带已经肿的不像样 却是硬撑着颁奖仪式结束了才倒进救护车。

她向来轻伤不下火线。

如今却因为他的不适 第一次在赛场上举了弃赛手势。

想到这 王楚钦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所堵住一样。

王楚钦：“乐乐…”

姜乐：“咋啦咋啦 哪难受？”

女孩的神色立刻焦急起来。

姜乐：“早知道第三局咱就不打了！”

姜乐：“什么决赛半决赛啊 哪有你重要。”

…

外面的比赛还在继续。

混双决赛是由动漫对阵早田希娜和张本智和。

在听说钦乐弃赛之后 张本终于又燃起了混双的拿牌的希望。

外面新一轮的加油声随之袭来。

后台。

姜乐正在更衣室里往保温杯里兑葡萄糖。

王楚钦蜷缩在长椅上 听见塑料包装被捏的哗哗作响。

肖指导：“葡萄糖给他冲浓点儿。”

姜乐：“好。”

肖战看着躺在长椅上的王楚钦 叹了口气 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

肖指导：“我得去场外了 不然那俩孩子我也不放心。”

姜乐：“行 去吧肖指导 我来照顾他就行。”

肖指导：“好。”

此时休息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姜乐踮起脚调整空调出风口的动作。

随后扯开暖贴包装纸。

声音像是撕开一片锡箔。

姜乐：“把羽绒服反着穿。”

闻言 小狗乖乖的照做。

氧气瓶的湿化器咕噜冒了个泡。

王楚钦侧身看见她搬了把椅子守坐在他身边 给他不小心受伤的手腕上缠绕着弹性绷带。

姜乐：“痛不痛？”

他笑着摇了摇头。

王楚钦：“不痛。”

姜乐：“以后有不舒服的地方 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讲 知道吗？”

他不语 只是笑着点头。

心上像有一片暖流涌过。

旁人都没注意到细小伤口 只有她全然记在了心里。

他数着她缠绕弹性绷带的圈数。

缠到第五圈时 姜乐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突然开口。

姜乐：“全锦赛那年 你给我缠绷带 多绕了两圈害我手腕发紫。”

王楚钦悠悠回道。

王楚钦：“记得 当时把我吓了一跳。”

那段青葱往事想起来倒也觉得美好无比。

绷带缠好。

王楚钦忍不住抬手 沾有松香粉的拇指掠过姜乐的眉骨。

后果就是 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小狗被小兔狠狠捏了几下脸蛋。

脸被揉捏的变了形儿 王楚钦听见了自己沙哑的笑声。

王楚钦：“趁我病着使劲儿嚯嚯我。”

王楚钦：“姜乐你这个小坏蛋。”

姜乐：“就嚯嚯。”

姜乐：“平常都没机会捏。”

小狗不解的眨巴眨巴眼睛 。

王楚钦：“嗯？你亲我我都乐意 捏个脸怎么就不行了？”

姜乐笑着拍了拍他的脸。

姜乐：“这你别管 我有自己的节奏。”

窗外隐约传来林诗栋的爆冲声响以及张本智和的吼声。

但这些都已经与两人毫无关系。

他们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温情时刻。

走廊传来清洁工推车的轱辘声 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在地毯尽头。

姜乐的睫毛在忽明忽暗的应急灯下抖了抖。

姜乐：“你明天 单打加油 知道了吗？”

王楚钦勾唇一笑 抬手在她的耳软骨上揉了揉。

王楚钦：“我知道了 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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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柏丽尔（作者）：感谢宝宝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