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这是来自未来的警示（4）

其实，事情本不该如此顺利。

只是刚好，楚礿受了伤，也只是刚好，封宄看到了他，然后顺手帮了他一把。

楚礿从未曾对任何人说过，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困住他的梦魇其实是遏制暴雪的方法。

梦中也是同样的情形：一个因失了权势，变得歇斯底里的贵族试图刺杀他，却只伤到了他的左掌。

同样的，梦中那个好心的孩子出现了。他熟练地划开自己的手腕，把鲜血喂进楚礿口中。

同一般的血液不同，孩子的血没了那种铁锈一样的味道，反而多了一丝诡异的甘甜——像是会让人忍不住上瘾的糖丸。

楚礿本能地想要汲取更多的甜味，又突然回过神来。

——这便是他一直在寻的“奇迹”。

梦中，孩子就这样被他带走，一次又一次地被划开手腕，用来止住暴雪。

楚礿从未在封宄脸上见到任何的不满。

封宄像个人偶一样，任他摆布。

宁婳的性子本就比他要冷上几分，根本分不出一丝一毫的关心。

而梦中的楚礿……只是自欺欺人地把这当成拯救苍生的手段。

他们似乎从未将封宄当作是一个人来看待。

每次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楚礿都觉得那个自己冷漠得可怕，尤其是当梦境走到剧情的终点时，这种感觉更加浓烈了。

那个时候的封宄已经十八岁了。从七岁被捡回京城时算起，这已经是他被血祭困住的第十一个年头了。

楚礿那天心情很好。他带着封宄走街串巷，带他走入人群，感受集市的热闹。

封宄因为多年的放血，身体已经亏空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他几乎连站立都成困难了，楚礿却还是能从他脸上读出名为“喜悦”的情绪。

因着和社会的脱节，封宄仍旧是十一年前那个懵懵懂懂的“孩子”。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着，只有封宄仍然停留在原地，停留在那场下不完的雪里面。

“过了今天，”楚礿听见梦中的自己说，“你就自由了。”

封宄牵起他的手，露出小心翼翼的神情：“你……不需要我了吗？”

其实楚礿听得懂。

封宄真正想问的是：能不能不要丢下我一个？

可是，在梦中，他无能为力。

他只是用手掌轻轻地抚上封宄的发顶：“不，我的意思是……”

后面半句，即使是梦中那个冷漠的楚礿也没法开口述说。

然而，封宄听懂了。

“我知道了，”他这样定定地望着楚礿，“今晚，我会给你，那个你需要的结果。”

当天夜里，楚礿定定地看着面前那个没了生息的少年，耳畔回响着少年离去前最后的话语。

“哥哥，不伤心。”明明知道楚礿对他从始至终都只有利用，封宄却半分没有怪罪，“我听嫂嫂说，死后的世界很美。那里没有饥饿，没有贫穷，也不会再有人会欺负我。”

“雪一直下，大家都过得很辛苦。我走了，雪也就停了。我本来就是个灾祸，走之前还能再为大家做些什么……值了。”

“哥哥，别伤心。别为我伤心，不值当。”

那样干净的一个少年，明明都要死了，还在关心他，在意他的情绪。

楚礿很想抱抱他，告诉他：你很好，是这个世界太糟，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

可惜，这只是个梦，他什么都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