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玫瑰血缘

雨水顺着哥特式尖顶的排水槽倾泻而下，在青石台阶上敲打出不规则的韵律。白亭落站在三楼书房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上繁复的玫瑰雕花。那些镀金的纹路在闪电的照耀下忽明忽暗，像是某种古老的密码。

"大小姐，您的茶。"

老管家托着银质茶盘的手微微发抖，杯中的大吉岭红茶泛起细小的涟漪。白亭落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管家如蒙大赦般退出房间，临走时还不忘将厚重的橡木门关严——自从三小姐被接回来后，整座白家古堡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

山茶花味的信息素在密闭空间里愈发浓烈，白亭落解开领口的水晶纽扣，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银色疤痕。那是三年前那场事故留下的纪念，也是她不得不将妹妹送走的理由。

窗外又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书桌上摊开的实验日志。泛黄的纸页上，"21号实验体"几个字被反复描画，旁边贴着秋星染八岁时的照片——女孩穿着纯白的实验服，手腕上戴着特制的抑制环，对着镜头露出机械般的微笑。

"叮——"

古董座钟敲响午夜十二下时，走廊传来瓷器破碎的声响。白亭落猛地转身，黑色裙摆扫过地毯上散落的文件。她拉开抽屉，将一把镀银手枪别在后腰，山茶花的信息素瞬间变得锋利如刀。

古堡大厅的水晶吊灯将访客的影子拉得很长。吴彦清倚在壁炉旁的雕花廊柱上，修长的手指正把玩着一枚青铜怀表。表盖内侧刻着"K-701"的编号，这是军部最高级别实验项目的标记。

"白小姐比我想象的更有耐心。"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琥珀色瞳孔闪过一丝玩味，"让我们等了整整二十三分钟。"

咖啡味的信息素如丝绸般铺展开来，带着上等蓝山豆特有的醇苦。白亭落站在旋转楼梯的中段，黑色高跟鞋踩在绣着家徽的波斯地毯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吴少爷深夜造访，"她的目光扫过站在阴影里的周徊安，"就为了展示你新得的古董？"

周徊安轻笑一声，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金属匣子。当他按下匣侧的生物识别键时，香橙味的信息素突然变得极具攻击性。全息投影在空气中展开，显示出密密麻麻的神经链接图谱——正中央是秋星染的脑部扫描影像，海马体区域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令妹的记忆正在复苏。"周徊安用学术报告般的平静语气说道，"按照这个速度，最迟下个月满月时，她会想起实验室发生的一切。"

壁炉里的火焰突然爆出火星。白亭落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抽动，她闻到了自己信息素里泄露的焦躁。吴彦清恰到好处地递来一份文件，羊皮纸的触感冰凉如蛇鳞。

《新纪元计划》的烫金标题下，盖着五大家族的印章。白亭落的目光在"信息素武器化"那行字上停留了太久，久到周徊安不得不假咳一声提醒。

"我们需要21号的原始数据。"吴彦清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作为交换，吴家可以提供最新的记忆阻断技术。"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白亭落想起今晨在妹妹枕头下发现的那本日记——歪歪扭扭的铅笔字记录着破碎的梦境：白色房间、针剂、还有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走廊。

秋星染的卧室在古堡东翼的塔楼顶层。当白亭落推开沉重的橡木门时，浓郁的玫瑰香扑面而来，其中混杂着淡淡的铁锈味——女孩又把抑制环扯坏了。

"姐姐？"

蜷缩在四柱床上的身影动了动。秋星染赤着脚跳下床，纯白的睡裙下露出脚踝处的电子镣铐。这是白亭落特意定制的防护措施，镣铐内侧的软垫上还印着小小的山茶花纹样。

"做噩梦了？"白亭落伸手拂开妹妹额前的碎发，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冷汗。她假装没看见地毯上散落的镇定剂空瓶，只是轻轻按住秋星染发抖的肩膀。

"我梦见...那个戴鸟嘴面具的人..."秋星染的瞳孔剧烈收缩，玫瑰味的信息素开始不受控制地暴涨，"他说要给我看最漂亮的烟花，然后...然后..."

白亭落突然将妹妹拥入怀中。她的手掌精准地按在对方后颈的腺体上，山茶花信息素如潮水般涌入。这是她们小时候发明的安抚方式——当秋星染在实验室情绪失控时，只有姐姐的信息素能让她平静下来。

"嘘...都过去了。"白亭落的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另一只手却悄悄摸向腰间的枪，"现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彩绘玻璃照进来，在秋星染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色块。白亭落凝视着妹妹颈后的条形码烙印，那个被激光灼烧出的"21"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她想起吴彦清临走时说的话："白小姐应该明白，令妹从来就不是普通的Omega。她是白家最成功的生物武器，是打开新纪元的钥匙。"

怀里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秋星染抬起头，眼神清明得可怕："姐姐，我昨天在书房暗格里发现了父亲的日记。"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原来当年把我送进实验室的...是父母让领养我的父母亲手签的字，并额外给他们钱，对吗？"

白亭落的山茶花信息素瞬间凝固。她看见秋星染的指尖泛起不正常的金属光泽——这是信息素暴走的前兆，也是21号实验体最危险的状态。

地下实验室的自动门在身后关闭时，白亭落终于摘下了优雅的面具。她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飞溅的玻璃碎片在脸颊划出血痕。监控屏幕里，秋星染正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玫瑰色的能量场以她为中心缓缓扩散，所到之处，电子设备都发出刺耳的噪音。

"激活二级防护。"白亭落按下虹膜识别键，防爆门层层落锁的声音在走廊回荡。她解开袖扣，露出手腕内侧的芯片接口——这是白家继承人的标志，也是控制整座古堡的中枢。

全息投影在空气中展开，显示出十五年前的监控录像：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围着培养舱忙碌，舱内漂浮着九岁的秋星染。当注入橙色试剂的瞬间，女孩突然睁开眼睛，玫瑰香的信息素实体化成尖锐的晶体，瞬间刺穿了三个实验员的喉咙。

"21号实验日志，第147次测试。"父亲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信息素武器化取得突破性进展，但实验体出现严重排异反应..."

白亭落关掉录像，从保险柜取出一支装着金色液体的安瓿瓶。这是用她自己的腺体细胞培育的抑制剂，也是唯一能控制秋星染暴走的东西。瓶身上刻着一行小字："给最爱的妹妹"。

当她返回塔楼时，整层楼都笼罩在玫瑰色的迷雾中。电子镣铐已经熔化成铁水，顺着楼梯台阶缓缓流淌。白亭落握紧注射器，山茶花信息素形成保护罩，在迷雾中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卧室门大开着。秋星染站在窗前，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当听到脚步声时，她缓缓转身，瞳孔已经变成诡异的鎏金色。

"姐姐终于要给我打针了吗？"她歪着头微笑，声音里带着孩童般的天真，"就像那些穿白衣服的人一样？"

白亭落的心脏剧烈绞痛。她想起第一次在实验室见到秋星染的场景——女孩被锁在特制的椅子上，细瘦的手臂上布满针孔，却还对她露出甜甜的笑容："你是新来的医生吗？"

注射器掉在地毯上。白亭落突然冲上前抱住妹妹，任凭暴走的信息素灼伤自己的皮肤。"对不起..."她的眼泪落在秋星染的肩头，"这次姐姐不能带你走了。"

玫瑰色的迷雾突然静止了。秋星染眼里的金色渐渐褪去，变回清澈的蓝色。她轻轻回抱住白亭落，手指无意识地绕着白亭落的发梢。

"没关系的。"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早就原谅你了。"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远处传来直升机轰鸣的声音，探照灯刺破夜空，在古堡外墙上投下巨大的十字准星。白亭落苦笑了一下——吴家的行动比她预计的还要快。

她最后吻了吻妹妹的额头，然后按下藏在项链吊坠里的紧急按钮。整座古堡的防御系统瞬间激活，而地下室里的某台古老仪器开始发出嗡鸣。那是父亲留下的最后底牌：能将特定信息素转化为电磁脉冲的生物武器。

"这一次姐姐不能保护你。"白亭落将注射器扎进自己的颈动脉，山茶花信息素如海啸般爆发。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看见秋星染的眼泪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像极了那年实验室窗外，秋天里的落叶。